向阳公社综合加工厂开业后,农具车间的犁耙、缝纫车间的劳保服接连接到订单,社员们每天忙着赶工,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
可没过多久,新的难题就摆在了我们面前,入秋后的农产品滞销,让不少社员犯了愁。
这天我去缝纫车间检查劳保服的针脚,刚走到公社大院门口,就看见二队的老周叔蹲在墙根下叹气,脚边放着两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里面的红薯都快溢出来了。
我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袋子里的红薯,个个饱满光滑,看着就喜人。
“老周叔,这么好的红薯,怎么蹲在这儿叹气啊?”我笑着问。
老周叔抬起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林丫头啊,这红薯看着好,可卖不出去啊。前几天我拉着一板车去县城卖,蹲了一整天,就卖出去几斤。”
“家里还有半地窖呢,要是放着不动,过不了多久就会烂掉,这可是我家半年的收成啊!”
我心里一沉,想起前几天去三队送加工章程时,也看到不少社员把玉米、豆子堆在院子里,愁眉苦脸地讨论怎么处理。
缝纫车间的张婶也跟我说过,她娘家侄子种的棉花收了不少,可供销社的收购价压得太低,卖了还不够人工钱,只能堆在家里占地方。
那天晚上,顾卫东从农具车间回来时,身上还沾着木屑。我把白天看到的情况跟他说了,他坐在炕沿上,手里攥着旱烟袋,却没点着,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不光是红薯、棉花,这几天还有社员跟我说,队里的玉米、豆子也没地方销。之前只想着办工厂给社员找活儿干,倒忘了咱们公社最不缺的就是农产品。”
思尘趴在桌边写作业,听见我们聊农产品,抬起头说:“娘,前几天先生说,城里的工厂食堂要收晒干的红薯干,要是咱们把红薯切成片晒干,是不是就能卖出去了?”
我和顾卫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光亮。
是啊,咱们公社有的是农产品,要是能办个农产品加工厂,把这些卖不出去的红薯、玉米、棉花加工成干货、面粉、棉线,既能解决滞销问题,又能给加工厂添个新车间,岂不是一举两得?
第二天一早,我和顾卫东就去找李主任商量。刚到公社办公室,就看见王木匠和张婶也在,两人手里还拿着社员们托他们带来的农产品,一袋红薯、一把棉花、一捧玉米。
“李主任,我们正想找你呢!”
王木匠率先开口,把手里的袋子放在桌上,“这几天不少社员找我,说家里的农产品卖不出去,问咱们工厂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琢磨着,咱们是不是能加个农产品加工的活儿?”
张婶也跟着点头:“是啊李主任,我娘家那边有人把棉花弹成棉絮,做成棉被卖,比直接卖棉花挣钱多了。咱们公社的棉花质量好,要是能加工成棉絮、棉线,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李主任看着桌上的农产品,又看了看我们,笑着说:“你们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昨天我去县里开会,供销社的同志还跟我说,现在城里特别缺干货和手工棉制品,要是咱们公社能加工这些,他们愿意优先收购。”
“我正想找你们商量办农产品加工厂的事儿呢!”
有了李主任的支持,我们心里更有底了当天下午,我们就召集了农具车间、缝纫车间的负责人,还有几个种粮大户开了个会。会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种粮大户刘大叔说:“要是办农产品加工厂,我第一个支持!我家种了十亩玉米,要是能磨成面粉、做成玉米饼子晒干,既能放得久,又能卖个好价钱,比直接卖玉米强多了。”
“还有红薯!”二队的老周叔也来了,激动地说,“红薯切成片晒干,能当零食吃;蒸熟了压成红薯泥,做成红薯糕,城里的人肯定喜欢。”
张婶则提议:“棉花加工咱们可以分两步走,先把棉花弹成棉絮,做成棉被、棉褥子,卖给县里的供销社和学校。”
“再把剩下的短绒加工成棉线,送到缝纫车间,用来做劳保服的里子,这样还能降低缝纫车间的成本。”
顾卫东一边听一边记,等大家都说得差不多了,他站起来说:“大家的想法都很好,结合咱们公社的情况,我觉得农产品加工厂可以先设三个车间:干货加工车间、棉花加工车间和粮食加工车间。
场地方面,公社大院西边还有两间闲置的仓库,修缮一下就能用;设备方面,干货加工不需要复杂的机器,找木匠做些晾晒架、切菜板就行。
粮食加工需要一台磨面机,我可以去县里看看能不能买到二手的;棉花加工需要弹花机,张婶娘家有人会修旧弹花机,咱们可以收购一台回来修修用。”
我接着补充道:“资金方面,咱们可以从综合加工厂的盈利里拿出一部分,再让愿意参与的社员自愿入股,每股还是五块钱。”
“另外,我会去县里跟供销社谈合作,争取让他们提前下订单,这样咱们加工出来的产品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了。”
会议结束后,大家立刻行动起来。顾卫东带着两个年轻社员去县里找二手设备,我则拿着之前整理的农产品资料,去供销社谈合作。
思尘知道我们要办农产品加工厂,每天放学回来都会主动去仓库帮忙打扫卫生,还跟小伙伴们一起,在院子里搭建晾晒架。
我去县里找供销社的王主任时,心里还有些忐忑。
没想到王主任一听说我们要办农产品加工厂,立刻笑着说:“林同志,你们可真是及时雨啊!现在城里的工厂、学校都需要大量的干货和棉制品,你们要是能加工出来,我们供销社全部收购。”
“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们签合同,干货按斤算,棉絮、棉被按件算,价格肯定比你们直接卖原材料高。”
签完合同,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拿着合同回公社报喜。
刚到公社门口,就看见顾卫东带着人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马车上装着一台二手磨面机和一台旧弹花机。
“怎么样?供销社那边谈成了吗?”顾卫东看见我,赶紧迎上来问。
我举起手里的合同,笑着说:“谈成了!王主任跟咱们签了一年的合同,咱们加工出来的产品,他们全部收购。你这边设备怎么样?”
顾卫东拍了拍磨面机,说:“这台磨面机虽然是二手的,但我检查过了,主要零件都没坏,修一修就能用;弹花机张婶娘家的人已经看过了,说修好了跟新的一样,明天就能派人来修。”
第二天一早,张婶娘家的弹花匠就来了,顾卫东也带着人开始修磨面机。
干货加工车间的晾晒架已经搭建好了,社员们纷纷把家里的红薯、玉米、豆子送到公社,等着加工。
我则忙着登记社员送来的农产品,核算重量,再根据他们的需求,安排加工项目。
有一天,我正在仓库里登记红薯的重量,老周叔拉着一板车红薯来了。
他笑着说:“林丫头,我把家里的红薯都拉来了,一半切成片晒干,一半做成红薯糕。要是卖得好,明年我就多种几亩红薯!”
我帮着老周叔把红薯卸下来,笑着说:“老周叔,您放心,有供销社的订单,咱们的产品肯定能卖得好。等加工厂盈利了,您就能拿到分红了。”
老周叔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你们有文化、有本事啊!以前咱们种庄稼,只能靠天吃饭,现在有了加工厂,咱们的农产品也能卖上好价钱了,以后的日子肯定越过越红火。”
棉花加工车间里,张婶带着几个会弹棉花的妇女,正在学习使用弹花机。
弹花机嗡嗡地响着,雪白的棉花在机器里翻滚,不一会儿就变成了蓬松柔软的棉絮。
张婶拿起一块棉絮,摸了摸说:“这弹花机就是好用,比手工弹棉花快多了,而且弹出来的棉絮更均匀、更柔软,做成的棉被肯定好卖。”
粮食加工车间里,磨面机运转起来,金黄的玉米倒进机器里,不一会儿就磨出了细腻的玉米粉。
刘大叔拿着一把玉米粉,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激动地说:“这玉米粉磨得真细,用它做玉米饼子,肯定香!”
经过半个多月的忙碌,农产品加工厂终于正式开工了。开工那天,社员们都来帮忙,仓库里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
有人在切红薯、晒红薯干,有人在弹棉花、做棉被,有人在磨面粉、做玉米饼子,整个公社大院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思尘放学回来,看到仓库里堆满了加工好的干货和棉被,兴奋地拉着我的手说:“娘,咱们的农产品加工厂真好!以后社员们的红薯、玉米再也不用担心卖不出去了。”
我摸了摸思尘的头,看着眼前忙碌的社员们,心里充满了欣慰。
顾卫东走过来,递给我一杯热水,笑着说:“你看,咱们的努力没白费。等这些产品送到县里,社员们就能拿到钱和分红了。”
我接过热水,靠在顾卫东身边,看着远处的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了金黄色,也把公社大院里的晾晒架、加工设备染成了金黄色。
我知道,农产品加工厂只是一个开始,以后我们还会根据社员的需求,办更多能让大家增收的产业,让向阳公社的社员们,都能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