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场好戏”的尾音还没落下，外面刺耳的战斗警报就撕破了舱室的寂静，比刚才的爆炸和火灾警报更凄厉、更急促。
李默刚把第二名技师“消化”完，脑子里还塞着关于这艘“静默回响号”的模糊蓝图、主反应堆位置和那个接收奥瑞坎指令的加密节点信息，就感觉脚下整个舱室猛地一歪！
舷窗外，灰烬星云暗红的背景下，三个棱角锋利的黑影正高速逼近——奥瑞坎的“镜影”，三架，炮口全开，目标明确。
“奥瑞坎大师这是嫌‘面试’前菜不够火候，直接上主菜了？”李默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体内那块刚“吃了顿好的”的碎片传来一阵饱足的慵懒感，暂时没闹腾，让他能把更多心神用在眼前的烂摊子上。
前有这艘被他们刚搅乱、随时可能彻底发疯的死灵实验船，后有奥瑞坎派来“回收”或“清除”的部队……这局面，换个人可能已经想着怎么留遗言了。
但李默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狗咬狗？那得给狗多递几根骨头，咬得更狠点才行。”
“计划变更，”他语速飞快，思维同步共享给卡恩，“奥瑞坎的狗腿子来了，正好。我们不去‘熔炉观测点’了，让它们自己打。我们去给这艘船的‘心脏’——主静滞反应堆，还有那个‘耳朵’——接收奥瑞坎指令的加密节点，‘帮帮忙’。加点料，让它们‘交流’得更‘热烈’点。”
卡恩点头，甩掉剑锋上不存在的污渍——刚才捅穿技师能量节点时沾了点冷却液。“反应堆路径已更新。加密节点位置，推测在舰桥或靠近核心数据主干区域。建议分头，效率更高。”
分头？在这鬼地方？李默看了一眼卡恩。卡恩的眼神冷静得像冰，他不是在提议，而是在陈述最优战术选项。李默大部分心神还得镇着体内那块吃饱了但随时可能馋虫再起的祖宗，自己单独行动确实受限。而卡恩的战斗直觉和对物理结构的破坏力，在这种钢铁棺材里，有时候比他的法术更直接有效。
“行。你去反应堆，搞点能让它‘激动’起来但别立刻炸上天的动静。我去‘耳朵’那儿，看看能不能给奥瑞坎大师回个‘惊喜’讯息。”李默快速分配，“保持思维链接，情况不对立刻撤，回刚才那个竖井口汇合。”
“明白。”卡恩没有废话，盾牌调整到更适合突击的角度，转身就朝着脑海中新获得的主反应堆路径潜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昏暗通道的阴影里。
李默则抱紧怀里又开始因外部“镜影”接近而微微震颤的耦合器箱子，朝着另一个方向——记忆中那个加密信道节点的大致区域摸去。通道里警报红光闪烁，远处传来更多机械运转和隐约的武器充能声，这艘船显然被外面的不速之客彻底惊动了。
他尽量避开主通道，专挑那些看起来像是维护管道或次要能源线路的狭窄缝隙钻。空气里“逆蚀”污染的浓度越来越高，还混杂着一种……焦躁的能量波动？这艘船似乎在调动力量准备迎战，但它的系统显然被之前的“实验事故”和现在的入侵搞得有点混乱。
爬过一段通风管，踹开一个锈蚀的格栅，李默落入一条相对安静的辅助通道。墙壁上的能量符文大部分暗淡，只有少数几处还闪烁着不稳定的幽绿光芒。根据吞噬技师得到的零碎记忆，那个加密节点应该就在这片区域，可能伪装成某个不起眼的能量中继站或数据备份单元。
他放慢脚步，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大部分心神镇压碎片，那祖宗又开始对窗外“镜影”的能量特征感兴趣了，剩下如同最精细的梳子，梳理着空气中每一缕异常的能量流动和信息波纹。
找到了。
在通道尽头一个看似普通的壁龛后面，能量波动有极其细微的、规律的加密特征外泄，与奥瑞坎耦合器里残留的印记同源。壁龛表面覆盖着一层与周围墙壁无异的金属板，但李默的感知“看”到了后面复杂的能量回路和微弱的意识数据交换信号。
怎么进去？强拆肯定触发警报。他需要个“钥匙”，或者……把自己变成“钥匙”。
李默盯着怀里震颤的耦合器箱子，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块对“镜影”身上可能携带的、更精纯的“铸造”+“静寂”混合能量有点流口水的碎片，一个大胆到近乎作死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需要让这个加密节点“相信”，有一个携带奥瑞坎高级权限特征、同时又浸染着“静寂”力量、且正处于“不稳定可捕获状态”的“珍贵样本”，正在节点附近活动。这样，节点可能会主动降低防御，尝试“扫描”或“接触”，甚至可能开启临时通道进行“采样”或“验证”。
而要做到这一点，他需要同时模拟出三种东西：奥瑞坎的权限特征、精纯的“静寂”污染、以及一种“脆弱失控”的假象。
“又要演戏，这次片酬能不能高点……”李默嘀咕着，开始操作。
他先小心地引导出一丝碎片那冰冷贪婪的灵能特征，用功德金光和秩序灵能裹上一层“保鲜膜”，防止它真的失控。然后，他将这缕能量轻轻“涂抹”在耦合器箱子表面，激活箱子内部残留的、与奥瑞坎相关的部分能量回路，让两种特征微弱地混合、发散出去。
接着，他调整自身灵能波动，让秩序圣躯的光辉暗淡下来，模拟出一种能量不稳、灵能涣散的“虚弱”状态，甚至刻意让镇压碎片的灵力屏障出现几丝“裂痕”，泄露出些许“危险失控”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像个不小心走进辐射区的倒霉研究员，抱着“泄漏”的箱子，脚步“踉跄”地靠近那个壁龛，嘴里还配合着低声“痛哼”了两下。
几乎在他靠近到三米范围内时，壁龛表面的金属板无声地滑开了一道细缝！一股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灵能扫描光束瞬间将他笼罩！
扫描光束触及他模拟出的混合能量特征时，明显“停顿”了一下，强度骤然提升，反复验证。李默能感觉到那扫描中蕴含的逻辑判断：权限特征符合……污染样本浓度极高……载体状态极不稳定，濒临崩溃……建议：紧急收容？优先传输样本数据？请示上级指令？
就是现在！
李默在扫描光束试图深入探查他灵核、接触碎片本体的瞬间，猛地“挣扎”起来！他“痛苦”地抱紧箱子，将更多模拟的“失控静寂”能量和碎片的一丝“愤怒”脉冲，顺着扫描光束的来路，狠狠“撞”了回去！
“砰！”
壁龛内部传来一声闷响，扫描光束剧烈闪烁后中断！壁龛完全打开，露出后面一个布满复杂晶体和数据接口的小型密室，其中一个主要的数据接口正冒着细碎的电火花，显然被他那一下“反冲”搞短路了。
李默立刻收敛所有伪装，闪身而入。密室不大，中央是一个悬浮的、缓缓旋转的暗绿色数据核心，周围连接着数条能量管线。数据核心表面流淌着与奥瑞坎印记同源的加密符文。
他没时间慢慢破解。直接吞噬？风险太大，可能触动更深层的防御或引来奥瑞坎的即时关注。他需要的是“干扰”和“误导”。
李默的目光落在那些连接数据核心的能量管线上。他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极其精纯的、从吞噬技师那里得来的“逆蚀”能量，混合着一缕功德金光——不是为了净化，而是为了“标记”和“污染”。
他将这缕混合能量，小心翼翼地“注入”其中一条看起来是负责对外发送数据的能量管线。能量顺着管线流动，如同病毒般侵染沿途的数据流，给所有即将通过这条管线发送出去的信息，打上了一个微弱的、属于李默的“混乱”与“静寂污染”的复合印记。
同时，他从怀里摸出那个封印着“逆蚀残渣”样本的隔离箱，打开一条缝隙，引导出一小缕灰暗的污染能量，将其“涂抹”在数据核心的物理外壳上。这不会立刻破坏核心，但会持续散发低强度的“逆蚀”干扰，让它的运算效率和加密稳定性下降。
做完这些，他想了想，又从记忆中提取出刚刚吞噬技师时得到的、关于这艘船定期向某个隐秘坐标发送实验数据的指令片段，用自身灵力模拟出类似的数据包结构，但把里面的关键坐标参数偷偷篡改成了……奥瑞坎给的“熔炉观测点”坐标，并且附加了一个“样本失控，请求紧急支援处理”的伪造状态报告。
他把这个篡改过的数据包，顺着那条被“污染”过的发送管线，悄悄“塞”进了数据流的排队序列里。这样一来，这艘船不仅会向奥瑞坎误报自己的位置和状态，还可能把“镜影”部队的火力，一定程度上误导向“熔炉观测点”方向。
“好了，‘耳朵’暂时有点背，还学会传假话了。”李默拍拍手，感觉心神消耗不小。他正准备撤离，去和卡恩汇合，整个密室，不，整艘船，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如同垂死巨兽般的剧烈痉挛和轰鸣！
脚下的金属地板疯狂震颤，能量管线过载的焦糊味瞬间弥漫！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几乎要撕裂灵魂的警报声在全船每一个角落炸响！
同时，李默通过思维共享，“听”到了卡恩那边传来的、冰冷简洁的汇报：“反应堆外围防御已突破。注入高浓度‘逆蚀’污染与不稳定能量脉冲。预计核心将在三十秒后进入不可控震荡。建议立刻撤离。”
三十秒！
李默脸色一变，卡恩这小子下手比他预想的还黑还快！这是要把整艘船当炸弹点啊！
他再也不敢耽搁，灵力全开，朝着记忆中的竖井汇合点疯狂冲去！身后，密室里那个数据核心开始疯狂闪烁，被他“污染”过的管线接连爆出火花，整艘船的能量波动如同沸水般剧烈翻腾！
通道在扭曲，墙壁在呻吟，无数故障的机械构造体像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李默躲开一道横扫而来的能量泄露电弧，踹飞一个拦路的损坏炮塔，终于在最后十秒冲到了汇合点的竖井下方。
卡恩已经在那里，盾牌上多了几道深刻的灼痕，但人没事，眼神依旧冷静。
“走！”李默低喝一声，两人抓住竖井边缘垂下的电缆，灵力灌注，如同两道逆流的箭矢向上冲去！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竖井，返回之前那个样本库舱室的瞬间——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和炽烈的光芒从战舰最深处爆发！整个宇宙仿佛都在那一刻寂静了一瞬，随即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撕碎！
李默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冲击波从下方追来，狠狠撞在他的后背！秩序圣躯的金光剧烈闪烁，功德金光自动护体，但依旧喉头一甜，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死死抓住电缆，借着冲击波的力道，和卡恩一起被狠狠“抛”出了竖井，摔在样本库舱室那冰冷的地面上，滑出去十几米才撞在一堆废弃部件上停下。
舱室内一片狼藉，晶质“井”壁布满裂纹，暗绿的能量液正在泄漏，那些“标本”在冲击中疯狂震颤。舷窗外，景象更是骇人：“静默回响号”庞大的舰体中部，一个巨大的、翻涌着幽绿与暗红能量的破洞正在急速扩张，无数碎片和熔融的金属被抛射向虚空！
而那三架奥瑞坎的“镜影”，显然没料到这艘死灵船会“自爆”得这么果断、这么猛烈，它们正紧急规避着爆炸的冲击和四射的致命碎片，原本严密的包围阵型瞬间被打乱！
“咳咳……”李默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爬起来，看着窗外那末日般的景象和手忙脚乱的“镜影”，咧开一个带着血丝的、狼狈却畅快的笑容。
“戏台子……够热闹了。”
现在，该趁乱溜了，顺便看看，有没有哪只“狗”被崩掉的牙，能捡回来当纪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