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人影的话音落下，三个“镜影”化为金属尘埃的瞬间，李默心里那根绷紧的弦微微一松——成了。
他赌的就是这老怪物对“干扰”的容忍度低得可怜，赌自己那份加了料的“样本失控报告”能精准戳中奥瑞坎的痛点，逼他派兵强攻。更赌苍白人影这种级别的存在，清理虫子时根本懒得区分品种，反正都是干扰实验的杂音。
现在，虫子被拍死了。老怪物的注意力也该转回来了。
果然，那双银眸挪了回来，落在李默胸口——那里封印的裂痕正在扩大，碎片半饱不饱的躁动感像揣了只不安分的冰耗子。
“实验体，你的不稳定态加剧了。”
废话。李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挤出点艰难控制的表情。他体内归墟秘典疯狂运转，把刚才那口差点噎死人的“高纯度饲料”往秩序圣躯里导。功德金光和“静寂”能量碰撞湮灭的嘶响在他经脉里乱窜，疼是真疼，但此刻这疼成了最好的表演道具——他皮肤表面泛起紊乱的金紫光晕，看起来确实像在拼命“调整”。
“能量输入过载，”他哑着嗓子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味，“您的‘饲料’……太补。我得换个地方‘消化’，否则这‘共生状态马上就得炸。”
苍白人影没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像最精密的扫描仪，李默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感知从自己身上每寸血肉、每缕灵力上刮过。他在评估，评估这个“实验体”还有没有继续观察的价值。
李默稳住呼吸，同时用眼角余光扫过脚下平台——结构应力在恶化，反应堆井里的能量乱流正在上涌。卡恩的思维同步“流”了进来，像是他自己脑子里自然冒出的判断：
平台还能撑四十秒左右。下方左侧井壁有维修通道残迹，结构相对完整。但那里也是第二组‘镜影’的渗透方向——它们绕开了我们，目标可能是次级控制节点。
很好。李默心想。第二组也按剧本就位了。奥瑞坎果然上钩，既要清除自己这个“失控样本”，又舍不得船上的研究数据。
现在，就看老怪物买不买账了。
“您也看到了，”李默朝远处隐约传来的交火声方向抬了抬下巴，“今天这‘实验场’有点挤。要不……咱们换个实验项目？”
他抬起头，迎着那双银眸，嘴角扯出个带血丝的弧度。
“别光看我‘消化不良’啊。您不如看看，您这‘实验体’在好几拨人抢着要把他拆了炖汤的情况下，是怎么一边稳住体内要炸的玩意儿，一边从这群饿狼嘴里……抢肉吃的？”
他顿了顿，补上最关键的一句：
“这数据，比干看我被能量撑爆有意思多了吧？”
苍白人影沉默了大约三秒——在李默感觉里像三分钟。舰体深处传来结构崩解的闷响，远处能量武器的嗡鸣越来越近。
然后，那身影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可接受。展示你的‘存活策略’。”
话音落下，苍白人影如同水中倒影般晃动、淡化，最终消失在空气里。进入了更高维度的观测状态。
压力骤然一轻，但真正的生死局才刚开始。
“走！”李默低喝一声，不再装虚弱，朝着卡恩标记的通道残迹冲去。卡恩早已先他半步启动，盾牌护在前方，步伐精准得像用尺子量过——每个落点都避开了平台上最脆弱的区域，每一次转向都卡在结构震动间隙。
冲进通道的瞬间，李默在思维里“丢”过去一个意图：清路，最快速度。
卡恩的盾牌已经砸在了转角处结构最脆弱的接缝上。恰到好处的力量让本就摇摇欲坠的金属梁轰然垮塌，尘埃弥漫。
两人冲过尘埃，脚下不停。李默能感觉到卡恩的注意力大部分在前方通道和可能的伏击点，剩下的始终锚定在自己身上。
拐过两个弯，三只从破损样本舱里爬出来的扭曲怪物拦在坡道尽头。李默正要调动所剩无几的灵力，卡恩已经迎了上去。
盾撞，剑刺，反手捅穿第三只的头颅。整个过程不到五秒，动作精简到像一套演练过无数次的拆解流程——没有多余花哨，每一次发力都冲着最快解除威胁去。
李默看着卡恩甩掉剑上污物的动作，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如果现在是自己拿着剑，灵力耗尽只能靠肉身，是不是也会这么打？
卡恩回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只有纯粹的扫描和评估。但他微微调整了握剑的姿势——手腕向内收了半寸，这样下一个突刺能少耗半分力，而且正好能护住李默侧翼一个容易被忽略的角度。
李默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卡恩已经转身继续前进。
冲进下层仓储区时，李默靠在一个冰冷的集装箱上大口喘气。碎片因为远离结晶而稍微安分了一点，但封印裂痕还在，控制起来像在悬崖边遛一头发疯的公牛。
卡恩在几米外处理左臂上被绿火溅到的灼伤。他撕了截布条，单手包扎，动作干脆利落，眉头都没皱一下。但李默能感觉到是灵魂链接传来的一丝细微的“缺口”感。卡恩每动一下左臂，那“缺口”就传来一次清晰的钝痛。
“刚才那波怪物，”李默喘匀了气，开口，“你解决得很快。”
卡恩绑好布条，重新握紧剑：“它们动作模式有规律，像是被预设了基础攻击逻辑。破解不难。”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在雨林里对付那些被植入了简单指令的野兽，找到规律，一刀一个。”
李默扯了扯嘴角。
他站直身体，看向仓储区深处。那里堆满了积灰的货箱和废弃设备，更远处隐约有能量波动——是那组“镜影”技术小队，他们应该正在破解次级控制节点，下载数据。
“走吧。”李默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去看看奥瑞坎到底想从这艘破船里偷走什么宝贝……顺便，找条能出去的路。”
卡恩已经调整好了站位，盾牌微微前倾，长剑斜指地面。他没问往哪走，怎么打，因为李默的意图已经很清晰：靠近数据源，评估，然后决定是抢是毁还是溜。
两人的影子在昏暗的灯光下拉长，几乎重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