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安全屋的通讯器再次响起。不是约定的联络时间，而是紧急信号。
顾景辰立即接通，Z急促的声音传来：“医疗中心这边情况不对。我和林辰刚到就发现保安系统被篡改，内部有异常生命信号——不是工作人员的正常作息模式。我们正在外围观察，但需要支援。”
“我们马上过去。”顾景辰回答，同时叫醒苏挽秋。
苏挽秋几乎是立刻清醒了。基因重置后的感官增强让她对周围环境的变化异常敏感。她坐起身，迅速评估自身状态：身体轻盈有力，思维清晰，那种能量循环的感觉更加稳定了。
“感觉怎么样？”顾景辰边问边检查装备。
“好得不能再好了。”苏挽秋下床，活动了一下手脚，“抗体表达到什么程度了？”
顾景辰看了一眼便携分析仪的数据：“峰值正在接近，大约还需要六到八小时达到最佳状态。但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免疫能力了。”
他将手枪和备用弹夹递给她：“记住，我们的目标是调查和阻止，不是正面冲突。如果遇到‘夜鸮’的人，优先撤离。”
“我知道。”苏挽秋熟练地检查武器上膛。前世的她从未碰过枪，但重生后的逃亡生涯让她掌握了基础技能。
两人快速整理装备：通讯器、定位仪、医疗包，还有那个装着母亲最终研究的加密U盘。顾景辰特意将它分装在两个地方——一份在苏挽秋贴身口袋，一份在他自己的装备里，以防万一。
离开安全屋前，苏挽秋突然停下脚步：“我们忘了音乐。”
她走回床边，拿起那张cd。母亲录制的钢琴曲已经播放完毕，但光盘本身似乎还有内容——在播放器停止时，屏幕上闪过一行小字：「b面有给长大后的你。」
顾景辰重新打开播放器，切换到b面。这次不是音乐，而是一段语音留言，苏黎的声音比A面录音更温柔：
「宝宝，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你已经长大了，也经历了重置程序。妈妈想告诉你一些在正式记录里没写的事。」
「基因锁的设计有两个关键：一是抗体产生，二是情感共鸣的强化。重置后，你可能会发现自己对他人的情感更加敏锐，能感知到更深层的联结。这不是副作用，而是妈妈故意设计的——我希望你能在爱与被爱中生活，因为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抗病毒剂。」
「还有一件事。在医疗中心的院长办公室，我留下了一个保险箱。密码是你的指纹和声纹双重认证，里面是我和明远所有的原始研究笔记，包括一些在正式档案里被删改的内容。如果有一天你需要最完整的真相，去那里找。」
录音结束。苏挽秋和顾景辰对视一眼。
“你母亲总是能预见到下一步。”顾景辰感叹，“她似乎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去那个医疗中心。”
“因为她了解傅时衍，也了解‘夜鸮’。”苏挽秋小心收起cd，“她知道那些人会篡改数据，所以留下了无法篡改的原始记录。”
两人最后检查装备，离开安全屋。凌晨的城市街道空旷寂静，只有偶尔驶过的出租车和清洁车。他们驾驶那辆伪装车辆，朝着城东的医疗中心驶去。
途中，顾景辰再次联系林辰：“我们二十分钟后到。现在什么情况？”
林辰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在医疗中心南侧围墙外。Z侵入了监控系统，发现内部有至少八处异常热源，集中在主楼的地下实验室区域。保安室的监控画面被替换成了循环播放，真正的实时画面需要密码才能访问。”
“能破解吗？”
“Z在尝试，但需要时间。更麻烦的是，我们发现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冷冻运输车，停在医疗中心的卸货区。车辆登记信息是伪造的，但Z通过车牌追踪，发现它昨天去过城北净水厂。”
苏挽秋的心一沉。冷冻运输车通常用于运输需要低温保存的生物样本，包括病毒。
“他们在搬运什么？”她问。
“不确定，但车上有生物安全标志。”林辰回答，“我们准备从通风管道潜入。你们到了之后，我们从两边夹击。”
“太冒险了。”顾景辰反对，“等我们到了再制定完整计划。”
“没时间了。”这次是Z的声音，背景里有隐约的警报声，“医疗中心的生物安全警报刚刚被远程解除了一一有人关闭了隔离系统。如果他们真的在搬运病毒样本，现在是最后的机会。”
通讯暂时中断。顾景辰加速行驶，苏挽秋握紧了手中的枪。
二十分钟后，他们抵达医疗中心外围。这座现代化的建筑在夜色中矗立，大部分窗户黑暗，只有几处安全灯和应急照明亮着。南侧围墙外，林辰和Z已经等在那里。
四人简短汇合。Z展示了平板上的监控分析：“八个异常热源中，有六个聚集在地下二层的主实验室。另外两个在保安室——应该是他们的人控制了安保系统。好消息是，他们似乎还没发现我们。”
“行动计划。”顾景辰快速布置，“林辰和Z从东侧通风管道进入，直通地下二层。我和挽秋从正门突破，吸引注意，然后在地下室汇合。如果遇到‘夜鸮’的人，尽量活捉，我们需要口供和证据。”
“院长办公室呢？”苏挽秋问，“母亲说那里有原始记录。”
“如果可能，我们分头行动。”顾景辰看向林辰，“你和Z负责主实验室，阻止病毒样本被搬运。我和挽秋去找原始记录。但安全第一，如果情况不对，立即撤离。”
四人交换了通讯频道和定位信号，分头行动。
顾景辰和苏挽秋走向医疗中心正门。玻璃自动门紧闭，需要刷卡进入。顾景辰用委员会的特殊设备破解了门禁系统，门无声滑开。
大堂空旷，只有接待台后的一盏小灯亮着。墙上的电子时钟显示凌晨四点三十七分。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但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和苏挽秋在地下实验室闻到的相似。
“生物样本泄露的迹象。”顾景辰低声道，同时检查空气中的气体成分，“浓度很低，可能是微小泄漏，但足以证明这里有违规操作。”
他们小心地穿过大堂，走向电梯间。顾景辰选择了楼梯——电梯容易被监控和困住。
楼梯间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混凝土结构中产生轻微回响。下到地下二层时，顾景辰示意停下。
门外传来隐约的说话声。
“……样本需要保持在零下八十度，运输途中不能有任何温度波动。”
“明白。但为什么这么急？原计划是三天后。”
“上面说情况有变。那个载体可能已经完成了重置，抗体即将达到峰值。我们必须在她完全免疫之前释放病毒，否则效果会大打折扣。”
“她真的能免疫？”
“根据苏黎的研究，是的。所以要在她抗体完全表达前行动。这次的水源污染只是第一步，如果效果不理想，还有备用方案。”
说话声渐行渐远。顾景辰和苏挽秋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的猜测完全正确。
轻轻推开门，两人进入地下二层的走廊。这里灯火通明，与上层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走廊两侧是透明的实验室，有些里面还有仪器在运转。
根据Z提供的结构图，院长办公室在主实验室的另一侧，需要穿过整个地下区域。
通讯器里传来林辰的声音：“我们已进入地下二层东侧。发现目标——六个人正在从培养舱转移样本到运输容器。需要行动指令。”
“先观察，不要打草惊蛇。”顾景辰回复，“我和挽秋需要十分钟到达院长办公室。等我们拿到原始记录，再同时行动。”
“收到。但样本转移进度很快，可能等不了十分钟。”
“尽量拖延。制造小事故，比如断电或警报，但不能让他们察觉是被故意破坏。”
“明白。”
顾景辰和苏挽秋继续潜行。走廊尽头有一扇需要权限卡才能打开的安全门。顾景辰再次使用破解设备，但这次遇到了麻烦——门禁系统有物理隔离保护，远程破解无效。
“需要权限卡或生物识别。”顾景辰皱眉。
苏挽秋想起母亲的话：「密码是你的指纹和声纹双重认证」。她将手按在识别面板上，同时对着麦克风说：“我是苏挽秋。”
面板闪烁了一下，绿灯亮起：“身份确认，苏黎教授授权访问。欢迎，苏挽秋小姐。”
门无声滑开。两人快速进入，门在身后关闭。
这里是一个相对私密的办公区域，与外面的实验室风格完全不同。实木书架，皮质沙发，墙上挂着一些老照片——其中一张是苏黎和明远的合影，两人都穿着实验服，对着镜头微笑。
办公桌后是一个嵌入式保险柜，样式和地下实验室那个相似。苏挽秋走到保险柜前，再次使用指纹和声纹认证。
柜门弹开。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本厚厚的笔记本，还有一些老式的磁盘和磁带。最上面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给我长大的孩子。」
苏挽秋拿起信，手微微颤抖。顾景辰则快速检查其他资料，同时保持对门外情况的警戒。
拆开信封，是母亲熟悉的字迹：
「亲爱的孩子，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你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妈妈为你骄傲。」
「这些笔记本里，是我和明远所有的原始研究记录，没有经过任何删改或美化。你会看到我们的成功，也会看到我们的失败；看到我们的理想，也会看到我们的挣扎。」
「特别想让你看的是最后一本，标着‘伦理困境’的那本。在那里，我记录了自己最大的犹豫：是否应该从一开始就公开傅时衍的问题，即使那可能毁掉整个‘镜像工程’，毁掉许多人的职业生涯。」
「我选择了沉默，选择了暗中对抗。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直接导致了后来的悲剧。我希望你能从我的错误中学到：面对错误和邪恶，沉默不是保护，而是纵容。」
「还有，关于你的基因设计。我确实留下了一些‘额外’的东西——不仅仅是抗体和情感共鸣，还有一项能力：你能感知到他人的真实情感，分辨真诚与虚伪。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也是保护。在这个充满谎言的世界里，我希望你能看到真实。」
「最后，明远如果还活着，请告诉他，我从未停止爱他。如果他不在了……请记住，你们都是我最爱的人。」
「勇敢地生活，我的孩子。这个世界需要像你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