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层的入口,并非想象中的门户,而是一片流淌的星河漩涡。林玄踏入其中,并未感受到前几层那般强烈的空间撕扯或环境剧变,反而像是沉入了一片温暖的星辉海洋。
周身无处不在的,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无比精纯平和的星辰之力。它们不再狂暴,不再混乱,只是如同母亲的手,温柔地抚慰着他第三层激战留下的创伤——受损的经脉在星辉滋养下快速愈合,黯淡的神魂如同干涸的土地得到甘霖,重新焕发出熠熠光彩,甚至连“破晓”传来的脉动都变得更加沉稳有力。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垠的虚空,上下四方皆是无尽的黑暗,唯有无数柔和的光点,如同夏夜的萤火,又如同远天的星辰,静静悬浮,散发着令人心安的光芒。这里没有敌人,没有杀机,只有绝对的宁静与祥和。
“这里是……”林玄心生明悟,“并非考验战力,而是…修复与沉淀?”
他盘膝虚坐,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运转《九天星芒枪诀》。凝辉境的液态星力在宽阔坚韧的经脉中奔流不息,如同一条紫色的星河。此前强行引动星辉、透支神魂的暗伤,以及吸收寂灭星核本源后尚未完全炼化的那股毁灭与新生的矛盾意境,都在此地精纯星辉的冲刷与调和下,缓缓平复、融合。
他的气息不再像刚突破时那般虚浮锐利,而是变得愈发沉凝、厚重。丹田内的星璇稳定旋转,体积虽未明显扩大,但其内液态星力的密度与纯度,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原本紫意盎然的星力中,隐隐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如同历经淬火后的坚韧光泽。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当林玄感觉自身状态恢复至巅峰,甚至比巅峰时期更加圆融通透时,周围的“萤火”星辰忽然动了起来。
它们不再静止,而是开始以一种玄奥无比的轨迹运行、碰撞、交织……渐渐演化出种种异象:
有时化作一片初生的星云,演示着星辰从无到有的诞生过程,蕴含着生命与希望的法则碎片;
有时凝聚成一条奔流的星河,展现着星辰运转、潮汐涨落的天地至理,阐述着永恒与变化的奥秘;
有时又坍缩成一颗寂灭的黑洞,演绎着万物终结、归墟沉寂的最终归宿,弥漫着毁灭与轮回的道韵……
没有声音,没有文字,只有最本源的星辰法则,以这种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在林玄的“眼前”,烙印在他的“心间”。
这不是传授具体的功法招式,而是在展示“道”的痕迹。
林玄如痴如醉,心神完全沉浸其中。他仿佛听到了星辰诞生时的第一声啼哭,感受到了星河奔流时那无匹的力量,也体悟到了星辰寂灭时那亘古的悲伤与宁静。
他对《九天星芒枪诀》的理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化着。那些原本只是文字描述、需要靠自身摸索的意境——“星辉”的滋养、“星芒”的爆发、“星穹”的浩瀚,此刻都有了对应的、活生生的参照。
他甚至开始隐隐触摸到,那属于“星芒境”的真正门槛。【逐月】的极速、【流火】的爆烈、【裂空】的诡谲,其背后所依托的星辰法则,似乎不再是遥不可及。
他背后的“破晓”也在这浓郁的道韵中轻轻嗡鸣,枪身天然的星河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与外界演化的星辰异象交相辉映。枪璏处的“星辰泪”,更是流淌出湛蓝而温暖的光晕,将林玄笼罩,让他对这种星辰法则的感悟变得更加清晰、深刻。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提升,是根基的夯实,是道心的洗礼,是视野的开阔。
当最后一片演化着星辰轮回的异象缓缓散去,重归为漫天宁静的“萤火”时,林玄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眸深处,仿佛倒映着整片星穹,深邃而睿智。他的气息彻底稳固在凝辉境初期巅峰,距离中期也只有一步之遥。更重要的是,他的神魂经历此番洗礼,变得更加凝练强大,对星辰之力的感知与掌控,跃升了何止一个层次。
他心念微动,并未动用“破晓”,只是并指如枪,随意向前一点。
“嗤!”
一缕凝练的紫色星芒自指尖透出,不再是之前“星辉·刺”那般内敛,而是带着一丝锐利无匹、仿佛能洞穿一切的“芒”!虽然远未达到真正“星芒境”招式的威力,但其本质,已然开始蜕变。
第四层,没有战斗,却给了他比前三层加起来还要珍贵的馈赠——星辰铸魂,道基初成。
前方,流淌的星河漩涡再次出现,凝聚成一道阶梯。但这阶梯,并非通向第五层,而是……向下?或者说,是通向一个感知中更为核心、更为神秘的区域。
林玄能感觉到,那里传来的气息,与整个星髓古塔隐隐一体,古老、沧桑,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
“看来,这第四层是缓冲与馈赠之地,真正的核心考验,或许在下一处。”林玄心中了然,没有丝毫犹豫,迈步踏上了那逆向的星光阶梯。
他的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
下一刻,他出现在一个并不宽阔,却充满了难以形容威严的殿堂之中。
殿堂呈圆形,穹顶之上并非砖石,而是一片缓缓旋转的、缩小了无数倍的浩瀚星图,其中星辰明灭,轨迹玄奥。四周墙壁光滑如镜,倒映着星图的光芒,让整个殿堂都沐浴在朦胧的星辉里。
殿堂中央,只有一个简单的蒲团。
而在蒲团上空,悬浮着一团……无法用颜色或形状来形容的光。它仿佛是所有星辰光芒的源头,又像是万物规则的聚合体,仅仅是注视着它,林玄就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在微微颤栗,那是生命层次上的敬畏。
“后来者……”
一个温和、古老,仿佛由无数星辰共鸣形成的声音,直接在林玄的灵魂深处响起。
“你能至此,可见资质、心性、毅力皆为上选。此乃塔心之域,亦是‘星髓’传承的起点。”
那团光微微波动,声音继续回荡:
“接下来,非是试炼,而是选择。”
“吾可助你彻底炼化此前所得,夯实无上道基,传你《星图观想法》,可令你神魂与星辰共鸣,感知周天星斗运行之妙,未来修行,事半功倍。”
“或者……”
光团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郑重。
“你可选择,以神魂触碰‘星髓’,亲身感悟一丝……‘星陨之战’的真相。此路,大机缘伴随大恐怖,或有迷失之危,然若能守住本心,所得将远超前者。”
“如何抉择,在你一念之间。”
声音落下,殿堂内一片寂静,唯有穹顶星图运转的微声。
林玄站在殿堂入口,看着那团代表着无上机缘与未知危险的光,看着那简单的蒲团。
是选择稳妥的康庄大道,还是踏上充满荆棘却可能看到更广阔风景的险径?
他的眼中,没有丝毫迷茫。
(第五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