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血痂底下有活气
石头半边脸糊着师父呕出来的黑血冰渣，腥气混着冰碴子腌进眼皮裂口，辣得他眼珠子发烫。背上锁链勒进骨缝的疼反倒远了，右臂骨刺刮开师父胸口烂皮肉的地方像塞了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整条膀子筋都在抽。师父呕完那口血，喉咙里堵着的闷响断了根，身子软塌塌歪在冷石头上，胸口的血窟窿边缘几根细血筋突突跳着，像冻僵的蚂蚱腿。
锁链猛地震颤！勒进肉里的铁环死命往骨头缝里钻！玄微悬在顶上的冰蓝影子晃得厉害，砸下来的寒气裹着股被烫伤的暴怒，冻得石头后脖子皮炸开一片鸡皮疙瘩。他右臂骨刺尖还抵在师父烂肉边上，饿疯的凶性被那几根跳动的血筋勾得直往上顶，骨头缝里冰火交加的剧痛搅得他眼前发黑。
师父搭在冷地上的左手，几根指头尖几不可察地蜷了一下。指甲缝里嵌的黑冰渣往下掉了一粒。
石头糊血的视野里，那点细微动静扎得他心口一抽。后背锁链压得他喘不过气，肺管子憋得要炸。他喉咙里碾着血沫子，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把唯一还能动的右手手指头，朝着师父心口窟窿边上那几根突突跳的血筋，死命往前伸。
指尖离跳动的血筋只剩半指宽。锁链猛地往下一沉！石头整条右臂被带得往下一砸！骨刺尖擦着跳动的血筋边刮过去，带飞一溜血珠子！
“呃！”师父喉咙深处挤出一声短促的抽气。不是痛哼，像睡沉的人被针扎醒的闷吭。胸口那几根跳着的血筋猛地一缩，紧接着更凶地鼓胀起来！边缘翻开的皮肉底下，一丝极其微弱的淡金光泽顺着跳动的血筋飞快地闪了一下，又灭掉。
玄微的冰影骤然凝实！砸下来的寒气重得像铁砧！石头伸出去的手指被冻得僵在半空，离那跳动的血筋只剩一线距离。指尖冻木了，血痂裂开的地方针扎似的疼。
师父搭在地上的左手，蜷起的指头又动了一下。这次幅度大了点，沾着黑冰渣的指尖无意识地抠进冷岩缝里，刮出“嚓”的一声轻响。
石头眼底的血丝爆开！后背锁链勒进骨头的剧痛和右臂烧灼的贪婪撕扯着他。他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僵在半空的右手手指拼死往前一递！冻木的指尖终于擦到了师父心口窟窿边上那根鼓得最厉害的血筋！
冰凉！滑腻！底下突突跳的力道撞得他指头尖发麻！
就在碰到的瞬间——
“嗡！”
右臂骨刺深处炸开一声贪婪到极致的尖啸！烧透骨头的凶性彻底压垮了石头最后那点清醒！骨刺尖不再满足于贴着烂肉，猛地往前一递！要扎穿那层薄皮，吸干底下跳动的活物！
指尖下的血筋猛地一缩！石头指头被那力道带得一滑，指甲盖狠狠刮过旁边翻开的皮肉边缘！
“嘶啦——”
一声皮肉被硬生生撕开的闷响！
不是骨刺扎的！是石头冻木的指甲刮开的！一小块连着血筋的烂皮被他指甲硬生生掀了起来！底下露出的不是血肉，是一片蒙着淡金微光的、玉质般的骨头！骨头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细碎裂痕，最深处，一点微弱到极致的金芒，像风里将熄的油灯芯子，极其艰难地跳了一下。
锁链勒进骨缝的力道骤然一松！顶壁玄微的冰蓝影子剧烈地扭曲了一下！砸下来的寒气第一次出现了混乱的迟滞！
石头右臂骨刺的尖啸戛然而止！扎下去的势头硬生生钉死在半途！骨刺尖离那片裂开的玉骨只有毫厘！一股源自同根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古老浩瀚气息，顺着那片裂开的玉骨猛地撞进骨刺深处！像滚烫的岩浆浇进冰窟窿！
“啊——！”石头喉咙里爆出非人的惨嚎！整条右臂的骨头像是被扔进锻炉的废铁，烧红！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骨刺尖疯狂地颤抖着，想要扎进去吞噬那点金芒，又被那浩瀚的气息灼烧得尖啸退缩！冰火两重天的极致痛苦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
师父胸口那片裂开的玉骨上，那点将熄的金芒被这狂暴的冲击震得猛地一亮！光芒穿透玉骨裂痕，刺得石头血糊的眼睛瞬间失明！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守护意念，混着浩瀚气息的余波，狠狠撞进他混乱的识海！
像溺水的人被猛地提出水面！
石头涣散的瞳孔骤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