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生离开了青阳镇。
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归期。
他正式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入世之旅”。按照系统那个坑爹的规定,他必须在外面“鬼混”至少九年零七个月,才能获得下一次“宅”的资格。
既来之,则安之。
吴长生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他决定,就当是给自己放一个长达十年的带薪休假,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地看一看这个真实而又残酷的修仙世界,增长一下见闻,为自己下一次更长久的“闭关”,搜集足够的情报。
于是,他踏上了一条,漫无目的的旅途。
他以一个最普通、最不起眼的凡人身份,行走在广袤的天地之间。
……
**旅途的第一年。**
他在一座名为“平阳城”的城池里,找了份在酒楼当伙计的差事。
在这里,他第一次,近距离地,见识到了修士之间的争斗。
那天,两个穿着不同服饰的年轻修士,为了争夺邻桌一个长相颇为美艳的女修的青睐,在酒楼里大打出手。
上一秒,两人还在引经据典,吟诗作对,表现得像个翩翩君子。
下一秒,就因为女修一个不经意的微笑,直接掀了桌子,祭出了飞剑。
剑光呼啸,寒气四溢。
整个酒楼里的凡人,连同老板和掌柜在内,都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往外跑。吴长生也混在人群里,第一时间就溜之大吉。
他躲在街角的墙根后面,亲眼看到,其中一个修士,被另一人的飞剑,当场斩下了一条胳膊。而那个断了胳膊的修士,则在狂怒之下,引爆了一张不知名的符篆。
“轰——!”
一声巨响,伴随着冲天的火光,整座三层高的酒楼,连同里面那个还没来得及跑掉的胜利者,以及那个引发了整场血案的女修,一同,化作了一片废墟。
吴长生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和废墟里传来的阵阵焦臭味,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永远,永远不要因为任何不相干的人或事,而强出头。特别是,女人。
……
**旅途的第三年。**
他一路向南,来到了一个饱受战乱之苦的边境国家。
在这里,他看到的,是比修士争斗,更加赤裸裸的、凡人之间的残酷。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昨天还对他笑脸相迎的邻居,今天就可能因为半个发霉的窝窝头,而对他举起屠刀。
人性的丑恶,在这里,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那加到了11点的体质,让他拥有了远超常人的力量和耐力。他可以轻易地打倒三五个手持兵刃的乱兵,也能在滴水不进的情况下,比普通人多活七八天。
这份强大的体魄,让他能轻松地应对各种危险,数次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
但他,始终保持着最低调的姿态。
他从不主动惹事,从不暴露自己的异常。他宁愿饿着肚子,装作奄奄一息,也绝不会为了争抢一点食物,而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因为他亲眼看到,一个天生神力、能徒手打死一头牛的壮汉,就因为太过高调,被一队溃兵给盯上了。最终,寡不敌众,被活活地,用长矛给捅死在了泥地里。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
这段经历,让他那颗“苟道之心”,更加坚定,也更加冷硬。
……
**旅途的第六年。**
他穿过了战乱之地,进入了一个繁华强盛的帝国——大夏皇朝。
在这里,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运朝”的力量。
整个皇朝的上空,都笼罩着一层凡人看不见的、金色的气运。在这股气运的镇压下,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修士,也不敢在城池内随意动用法术,否则,便会遭到气运的反噬。
这让吴长生,第一次,找到了一个,能让他感到相对“安全”的地方。
他用自己攒下的钱,在国都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租了个院子,过上了一段难得的平静生活。
他依旧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读书。
他读史书,从那些枯燥的文字里,去了解这个世界的王朝兴衰,去分析那些曾经辉煌一时的大人物,最后都是怎么死的。
他读杂记,从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里,去了解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去搜集那些关于禁地、险境、妖魔鬼怪的情报。
知识,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武器。
了解得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渺小,也越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那颗刚刚因为安逸生活而有些放松的心,再次,紧紧地,绷了起来。
……
**旅途的第九年。**
九年多的风风雨雨,九年多的颠沛流离。
吴长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对这个世界还抱有一丝幻想的少年了。
他的容貌,依旧停留在十六七岁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眼神,却变得愈发深邃,愈发平静。那是一种,看透了太多生死离别后,才会有的、近乎于麻木的沉静。
他的“苟道之心”,经过这九年多的千锤百炼,早已被磨砺得坚如磐p磐石,牢不可破。
他距离自己可以再次沉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他离开了大夏皇朝,一路向北,准备去寻找一个,比青阳山,更加人迹罕至,更加与世隔绝的“新家”。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也特别冷。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天一夜,将整个天地,都染成了一片苍茫的白色。
吴长生穿着一身厚厚的棉衣,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被大雪覆盖的官道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人的脸上,生疼。
他看到,在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座早已破败不堪、四面漏风的土地庙。
他准备,就在那里,凑合一晚。
他搓了搓有些冻僵的双手,哈出一口白气,加快了脚步,走进了那座破庙。
庙里,比外面,也暖和不到哪里去。
神像早已倒塌,神龛上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和鸟粪。
他刚准备找个干净点的角落坐下,目光,却猛地一凝。
他看到,在神像倒塌的那个角落里,蜷缩着一团,黑乎乎的、像是破烂棉絮一样的东西。
他走近了几步,才看清。
那是一个人。
一个,衣衫褴褛,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嘴唇发紫,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的……小乞丐。
那小乞丐,看起来也就十岁出头的年纪,一张小脸,被冻得又青又白,眼睛紧紧地闭着,呼吸,微弱得几乎快要感觉不到了。
看样子,是快要,被活活冻死、饿死了。
吴长生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这九年来,这样的人,他见得太多了。
他不是什么圣母,也没有能力,去拯救所有的人。
他转身,准备离这个“麻烦”,远一点。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
那个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小乞丐,仿佛是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活人的气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没有孩童该有的天真,也没有将死之人的绝望。
有的,只是一股,如同饿狼般的、对“生”的、最原始的、最疯狂的渴望!
他看着吴长生,没有开口求饶,只是死死地,死死地,盯着吴长生怀里,那个鼓鼓囊囊的、装着他最后半块干粮的……布袋。
“小兄弟,一个人?”吴长生还没有决定,一个粗犷的声音从庙外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