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那棵成了精的“守门柳”吴长生并没有急着钻进地宫。
他绕过那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顺着记忆中的方向向山谷更深处走去。
那里,原本有个小水潭。
那是他一千年前嫌每次都要跑去瀑布下面打水太麻烦随手在地上刨的一个土坑。
当时的打算很简单就是存点雨水,或者引点地下水方便平时洗洗涮涮。
“要是没干涸的话正好洗把脸。”
吴长生一边嘀咕一边拨开面前半人高的灵草。
这里的植被太茂盛了,茂盛得有些过分。
原本只是膝盖高的野草现在长得比人都高叶片肥厚得像扇子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带着淡淡甜味的水汽。
越往里走这股水汽就越浓郁。
甚至渐渐变成了一种肉眼可见的白色云雾缭绕在林间如梦似幻。
“不对劲。”
吴长生停下脚步,吸了吸鼻子。
这水汽里蕴含的灵气浓度简直高得吓人!
比刚才那棵柳树旁边还要浓郁好几倍!
“我那个破土坑还能有这功效?”
他心头一跳加快了脚步。
穿过最后一片密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然后这位活了一万多年的老怪物又一次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土坑?
哪还有什么土坑!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方圆足有数百丈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巨大湖泊!
湖面平静如镜没有一丝波澜。
湖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乳白色就像是液化的玉髓。
那浓郁到化不开的白色雾气正是从这湖面上蒸腾而来的。
这哪里是水?
这分明就是一池子液态灵气!
“咕噜。”
吴长生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年挖那个坑的时候绝对没有挖到什么灵脉更没有埋什么宝贝。
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用来积水的烂泥坑啊!
“哗啦——”
就在他发愣的时候湖边传来一阵水声。
吴长生转头看去。
只见几只体型硕大的灵兽正小心翼翼地聚在湖边饮水。
其中有一头浑身雪白的灵鹿后腿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淋漓显然是刚经历了一场厮杀。
它一瘸一拐地走到湖边低下头伸出舌头舔了一口那乳白色的湖水。
下一秒。
神迹发生了。
只见那道狰狞的伤口在接触到湖水的瞬间竟然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新肉生长,皮毛覆盖。
仅仅过了不到十息的时间。
那道足以致命的伤口,竟然彻底消失了!
连个疤都没留下!
灵鹿欢快地叫了一声原地蹦跶了两下然后转身钻进了密林,矫健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靠”吴长生瞪大了眼睛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这哪里是水?”
“这他妈是大红药瓶子吧!”
瞬回满血?
这要是传出去外面的那些修士还不得疯了?
为了抢这一口水估计能把脑浆子都打出来!
他走到湖边蹲下身。
伸出手轻轻撩起一捧湖水。
温润滑腻。
指尖传来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那是庞大的生命力在往皮肤里钻。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那本就变态的体质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竟然又活跃了几分。
“原来如此。”
吴长生看着指缝间滑落的白色水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柳树会变成神木。
为什么土坑会变成生命之泉。
甚至为什么小啾会变成妖王。
因为……他。
因为他这个“人”。
他在地下睡了一千年。
他那高达一千多点的体质就像是一个永不停歇的核反应堆。
源源不断地向外辐射着一种名为“长生”的特殊能量。
这种能量看不见摸不着。
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生灵来说它就是最顶级的催化剂!
那是比灵气更高级、更本质的生命本源!
而水是最好的载体。
这一千年来,地下水流经他的寝宫外围沾染了他散发出的“长生道韵”。
然后汇聚到这个地势最低的土坑里。
日积月累量变引起质变。
硬生生地把一潭死水给“催化”成了这举世罕见的生命之泉!
“我这算什么?”
吴长生站起身看着这片生机勃勃的湖泊脸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人形自走金坷垃?”
“在哪里睡觉哪里就亩产一万八?”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俗。
但道理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他的存在本身对于这个日渐枯竭的末法时代来说就是一个最大的bUG。
一个足以打破平衡、改写规则的超级外挂。
“怪不得小啾那家伙长得那么快。”
“天天喝这种水就算是头猪也能飞升了吧?”
吴长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这种“被动改变世界”的能力让他既感到新奇又感到一丝莫名的惶恐。
他只是想苟着。
想安安静静地活得久一点。
可现在看来他就像是一个身怀巨宝的孩童或者说他自己就是那个“巨宝”。
不管他躲到哪里不管他藏得有多深。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在呼吸。
他就会不可避免地影响周围的一切。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吴长生皱起了眉头。
“要是以后睡得久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的蚂蚁都成神了那我还怎么混?”
“搞不好还会被自己养出来的‘宠物’给反噬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
但作为一个资深的“被迫害妄想症”患者他必须把一切危险的苗头都扼杀在摇篮里。
“看来下次找地方睡觉得更加小心了。”
“最好是找个连细菌都没有的真空地带。”
“或者,把防御阵法再升级一下搞个‘道韵隔绝层’之类的?”
他一边琢磨着新的“装修方案”,一边转身离开了湖边。
这“生命之泉”虽好但他用不上。
他现在的血条厚度就算站着让元婴老怪砍估计都能把对方累死。
回血?
那是脆皮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真男人就要硬到不需要奶妈!
“走了。”
吴长生对着那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挥了挥手。
就像是在告别一位多年的老友。
“你就在这里,继续当你的神迹吧。”
“不管是救死扶伤还是引起腥风血雨。”
“都与我无关了。”
他转过身脚步坚定地向着山谷外走去。
这一次。
他没有再回头。
“小啾那家伙应该在十万大山等急了吧?”
“也不知道一千年没见。”
“它还能不能认出我这个把它‘催熟’了的老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