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异大蛇的威胁解除之后,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刘轩便派出大批人手,沿着蜿蜒的河谷展开地毯式搜索,寻找失踪车队的任何蛛丝马迹。
搜索整个上午,干涸的河谷中,除了死一般的寂静,连一道车辙印记都未曾发现。
显然,那支失踪的车队并未按照预定路线行进。
众人分析很可能是他们也察觉到了蛇谷潜藏的危险,提前改道而行。
当天下午,车队重新启程,向着呼城方向继续挺进。
广袤草原的景致开始显现微妙的变化,枯黄的草甸间,顽强滋生的绿意愈发明显,平坦的地势也逐渐被起伏的丘陵所取代。
空气中,似乎隐隐飘荡着一丝属于人类聚集地的、混杂着牲畜粪便、烟火气息与金属锈蚀的复合味道。
在距离呼城约百余公里的一处背风坡地,车队再次暂停行进,进行休整,并展开一次大规模、全方位的侦查作业。
“队长!有重大发现!”
通讯器里传来鼹鼠因兴奋而略显急促的声音,“不是零碎杂物,是个大家伙!”
刘轩立即带领核心成员疾步赶去。在坡地另一侧的低洼处,半掩在尘土与枯草之下,赫然是一辆被烧得只剩骨架、却仍能辨认出郭家商会独特“四方鼎”徽记的重型运输卡车残骸!
黢黑的车厢钢板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弹孔,猛烈的爆炸更是彻底掀飞了驾驶舱的顶棚。
“是郭家商队的车!”
刘轩蹲下身,指尖拂过车体上狰狞的撕裂痕迹,眼神锐利,“不是变异兽造成的创口。这种破坏程度,更像是……遭遇了高强度爆炸物和重火力武器的集中袭击。”
“看这里!”
呼延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冰冷恨意。
她用军靴踢开车轮旁堆积的浮土,一个清晰无比、结构特殊的马蹄铁印记暴露在众人眼前。
那印记与寻常马蹄铁迥异,边缘带着狰狞的锯齿状凸起,中心位置更是烙印着一个极具辨识度的、简化版的滴血骷髅头图案。
“是血屠帮!”
呼延蓉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眼神瞬间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弯刀,周身无形中弥漫开一股冰冷的杀气,“草原上最臭名昭着、凶残嗜杀、奉行寸草不留原则的马匪集团。他们这标记性的马蹄铁,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刘轩,那张英气而美丽的面庞此刻笼罩着一层严霜:“郭家商队,肯定是遭了他们的毒手。但这群向来欺软怕硬的鬣狗,通常没胆子动郭家这种背景深厚、护卫力量强悍的硬茬子。除非……是受到了某些势力的指使,或者,这次劫掠的利益分成,足以让他们铤而走险。”
庞光推了推他那副不知从哪个废墟里淘换来的、一条镜腿还用白色胶布勉强缠着的破旧眼镜,磨损严重的镜片:
“我以前在草原周边地带活动时,对这血屠帮的恶名也算有所耳闻。听说……他们有一套极其残忍的生存法则,甚至将俘虏当做‘两脚羊’圈养起来,在食物匮乏时……”
他似乎觉得接下来的话过于血腥,不适宣之于口,刻意停顿了一下,转而说道:
“另外,关于血屠帮的背后靠山,坊间一直有传闻,说他们和三圣会勾勾搭搭,关系暧昧。而三圣会那帮疯子,最热衷的就是搅乱各大安全城的秩序,袭击官方车队,收集他们称之为‘圣骸’的东西——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源核,或者强大的变异生物组织。”
徐安接口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信息量:
“三圣会的触手,据可靠情报显示,近年来确实已经悄然伸进了北方地域。官方早就将他们明确定性为邪教组织,并列为高度危险目标。如果是三圣会在背后指使血屠帮行动,那么动机就完全说得通了。抢劫货物,杀人灭口,同时还能给势力庞大的郭家制造麻烦,可谓一石三鸟。”
刘轩下意识地侧头瞥了徐安一眼,心中暗自诧异:你一个表面上收废品的,怎么对这类隐秘情报了解得如此清楚?
零散的线索,此刻仿佛一颗颗散落的珍珠,被“血屠帮”和“三圣会”这根无形的细线,逐渐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愈发扑朔迷离却又危险重重的真相。
当晚,宿营地的篝火旁,气氛比以往任何一个夜晚都要凝重。
原则上说,刘轩他们此行探查郭家车队失踪原因的任务,至此已经基本完成。
此刻掉头返回,向郭东林汇报调查结果,也完全合乎情理。毕竟,无论是凶残成性的血屠帮,还是神秘诡异的三圣会,都不是他们这支小队原本实力能够正面抗衡的势力。
这趟出来,收获堪称巨大,不仅摆脱了初始的困境,队伍实力也得到了提升。
但刘轩内心深处,一股不甘的火焰却在灼灼燃烧。
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他再也不想体验那种身不由己、被人当做棋子甚至囚徒的感觉,再也不想被关进任何形式的“笼子”里!
郭家商队运送的究竟是什么货物,竟引得三圣会觊觎?血屠帮又是从何种渠道获取了如此精准的情报?三圣会派遣力量潜入呼城区域,其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有……难道就这样,将呼延蓉姐弟和他们的残部,丢在这危机四伏的草原上自生自灭?
刘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位实力强大、却因长期避世而偶尔流露出与实力不符的呆萌神态的草原少女。
篝火跳跃的光芒边缘,呼延蓉独自一人坐在营地外围的一块风化巨岩上,抱着膝盖,眺望着呼城方向那在夜色中隐约可见的、如同星火般微弱的城市光辉。
跳动的火光照亮她一半的侧影,却将另一半融入深邃的黑暗,使得那道身影在无边的草原夜幕下,显得格外单薄、孤寂。
她年仅十四岁半的弟弟呼延觉罗,靠在她身边,身上盖着一张粗糙的毛皮,已经沉沉睡去。
即使在睡梦中,他那稚气未脱的眉头却依旧微微蹙着,仿佛承载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压力与惊惧。
刘轩沉默地拿起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迈步走了过去,递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