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站在重症监护室外,走廊灯光惨白如霜,映着他眼底未干的血丝。
他刚从苏棠床前离开,指尖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那么轻、那么弱,像一片随时会飘走的叶子。可他的心,却烧得滚烫。
门铃叮响,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顾母一身黑衣,面色沉凝,身后跟着两名沉默的私人医生。
“怎么回事?”她压低嗓音,却掩不住怒意,“你作为她的丈夫,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内疚一辈子!”
顾砚缓缓转身,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没提高音量,每个字却像刀子,精准扎进顾母心里:“是顾明哲想杀她,这一切都是他早已布好局的,他想毁掉我和苏棠。”
“顾明哲?他都已经被拘禁了,怎么还能兴风作浪?”顾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入狱前就埋下了‘自动响应指令’,那些残余势力为了帮他复仇,策划了这场爆炸。”顾砚的声音里满是压抑的愤怒。
空气瞬间凝滞。顾母脸色骤变,嘴唇微颤:“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敢……”她想说什么,却又被哽在喉咙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转身离去,背影第一次显得苍老而无力。
同一时间,城市边缘的废弃仓库内,硝烟未散。
赵叔左肩鲜血淋漓,右手死死攥着一枚银灰色引爆器,指节泛白。老杨瘫坐在地,脸色惨青,右手腕骨折扭曲成怪异角度。
“你……你他妈真是疯子!”老杨喘着粗气,眼里全是恐惧,“你知道这玩意儿一旦引爆,半个厂区都会塌!”
赵叔没看他,只是低头望着手中染血的装置,声音沙哑却平静:“一把年纪了,图什么?为了钱?为了权?还是为了让你儿子以后抬不起头做人?”
“少他妈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做事轮不到你管!”老杨恶狠狠地回怼。
“我是为了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赵叔抬头盯住老杨,“你的孙子才三岁,他将来问起爷爷做了什么,你怎么说?说我炸死了一个无辜孕妇?”
老杨冷笑:“用不着你管。”
“那你听着。”赵叔咬牙站起,踉跄一步,仍挺直脊梁,“我会把今天的事全说出来。包括你收钱的时间、地点、转账记录,还有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一句都不会少。”
“你敢!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老杨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剧痛又跌坐回去。
“你做的孽,总会有人收拾你。”赵叔说完,踉跄走向门口,血滴一路蜿蜒,像一条无声控诉的红线。
医院顶层办公室,顾砚坐在黑暗中,手机屏幕幽幽亮着。
苏棠昏迷前最后一刻拍下的照片自动上传云端——画面模糊,却清晰录下了老杨与一名外籍男子交接文件的画面。
录音也同步解析完成,其中一句关键对话让顾砚瞳孔骤缩:“明哲先生说,只要苏棠死了,顾砚就会萎靡不振,顾氏继承权就有机会能重新洗牌。”
他立刻拨通李强电话:“查境外账户,找这个人。”顿了顿,又补一句:“封锁顾家所有海外资金链,我要逼他们跳出来。”
“顾总,这可能会引起一些连锁反应,公司的部分业务……”李强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
“按我说的做,出了问题我来担着。”顾砚不容置疑地打断他。
窗外天色渐暗,夜幕降临。病房内,苏棠呼吸平稳,眉心微蹙,仿佛陷入某种不安梦境。顾砚坐在床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就在这时,她嘴唇轻启,梦呓般呢喃出一句话:“别让顾明哲……伤害你……”
顾砚身体猛地一震,低头凝视她沉睡的脸,眼底翻涌起滔天情绪。不是愤怒,不是心疼,而是一种近乎窒息的震撼。她在昏迷中还在担心他。
他俯身靠近,喉结滚动:“傻丫头,该担心的是你啊。”指腹擦过她苍白的唇瓣,仿佛要替她把那些话收回。
他掌心贴住她微凉的手背,低声哑语:“你不要担心我,对于我来说你才是最重要的人。”声音很轻,却像刀刻进骨子里的誓言。
窗外月光洒落,映着他半边冷峻侧脸。他不动声色地打开手机录音功能,将她梦中呢喃完整录下——这不是呓语,是钥匙,一把即将撬开顾家黑暗过往的钥匙。
他吻了吻她指尖,转身离去时,步伐沉稳如猎豹。
病房重归寂静,唯有心电监护仪规律跳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没人发现,苏棠眼角那滴泪滑入鬓发时,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两下,像是在抗拒某个即将浮现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