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市图书馆找到这份的工作纯属偶然。
失业三个月，银行卡余额快要见底，房东每天发短信催租。所以当看到图书馆招聘，月薪四千五，还包一顿夜宵，我几乎立刻就投了简历。
面试出奇地顺利。人事主管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女人，她翻着我的简历，头也不抬地说：“工作时间是晚上十点到早上六点，主要负责闭馆后的安全巡查。有问题吗？”
“没有。”我赶紧回答。
“图书馆有些特殊规定，”她终于抬起头，眼神有些奇怪，“你必须严格遵守。”
她递给我一张打印的注意事项：
1. 凌晨0:00-1:00不得进入地下书库
2. 巡查时若听见有人呼唤你的名字，切勿回应
3. 如发现三楼社科区d排书架有书籍散落，次日报告即可，切勿夜间整理
4. 每晚只巡查两次，时间为闭馆后和凌晨三点，不得增加巡查次数
我看得心里发毛，这规定也太诡异了。
“这些都是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主管意味深长地说，“上一任保安就是因为不遵守规定...算了，不提了。你今晚就可以开始上班。”
当晚九点五十分，我来到图书馆报到。白班保安是个六十多岁的大爷，他交接工作时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规矩都记住了吧？千万别不当回事。”
我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一个图书馆能有什么危险？多半是管理层故弄玄虚，防止保安偷懒。
十点整，图书馆闭馆。我锁好大门，开始第一次巡查。
图书馆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地上三层，地下一层，总面积超过五千平米。日光灯一盏盏熄灭，只留下必要的应急照明。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一切正常，直到我来到三楼社科区。
d排书架前，十几本书散落一地，像是被人用力推倒的。我想起规定第三条，决定不予理会。但就在我转身要走时，眼角瞥见书架尽头似乎站着个人影。
“谁在那儿？”我大声问道，同时举起手电筒照过去。
光束穿过书架，那里空无一人。
我松了口气，肯定是太紧张眼花了。继续巡查到地下书库入口，厚重的铁门紧锁着，门上的电子时钟显示23:47。我想起规定第一条，快步离开了。
回到值班室，我给自己泡了杯速溶咖啡，开始刷手机打发时间。午夜十二点整，图书馆的钟声响起。
几乎同时，我听见走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不紧不慢，像是有人在悠闲地散步。我屏住呼吸，脚步声却在值班室门外停了下来。
“有人在吗？”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轻柔却冰冷。
我正要回应，突然想起规定第二条，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门外安静了几秒钟，然后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我瘫坐在椅子上，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晨三点，我进行第二次巡查。这次我特意留意了三楼d排书架，惊讶地发现那些散落的书籍已经整整齐齐地放回了原处。
更奇怪的是，我在书架尽头发现了一本黑色封面的书，书名叫《夜班工作手册》，作者署名“张明”——正是上一任保安的名字。
我鬼使神差地把书带回值班室。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如果你看到这本书，说明它选中了你。”
我继续往下读，内容让我毛骨悚然。这本书详细记录了张明在图书馆遇到的种种诡异事件：会自动翻页的书、深夜传来的读书声、还有那个总是在午夜出现的女人...
书中还透露了一个秘密：图书馆地下书库里藏着一本禁书，那本书有自己的意识，会在夜间吸引读者。而历任的职责，其实是看守那本禁书。
书的最后一页写着：“它快要出来了。如果你不想变成我这样，明晚零点前烧掉这本书。”
我犹豫了一下，把书锁进抽屉。万一是谁的恶作剧呢？
第二天晚上，情况更加诡异。
午夜钟声刚响，我就听见走廊传来歌声。是个女人在哼唱摇篮曲，调子很陌生，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我强打精神，透过值班室门缝往外看。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背对着我，缓缓走向地下书库的方向。她的脚步轻飘飘的，几乎不沾地。
我猛地关上门，心跳如鼓。难道书里说的是真的？
凌晨三点巡查时，我发现地下书库的门竟然虚掩着。按规定我本不该进去，但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推开了那扇铁门。
书库里漆黑一片，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霉菌的味道。我打开手电筒，光束在密密麻麻的书架间穿梭。
突然，我听见深处传来翻书声。
“有人吗？”我试探着问。
翻书声停止了。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过来...”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声音来源走去。在最角落的书架前，我看到了那本禁书。它比其他书都要厚，封面是深褐色的皮革，上面没有任何文字。
书是打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某种奇怪的符号。当我凑近想看个仔细时，那些符号突然开始蠕动，像是活了过来。
“终于来了...”书页发出沙哑的声音。
我吓得连连后退，转身就跑。背后传来书本落地的巨响，还有那个女人的歌声，这次近在耳边。
锁上值班室的门，我大口喘着气。抽屉里传来敲击声，是那本《夜班工作手册》在震动。
我颤抖着打开抽屉，发现书自动翻到了新的一页，上面写着：“你惊动了它。现在它认识你了。”
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怪事变本加厉。
我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我，值班室的电话会在深夜响起，接起来却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有一次我甚至清楚地听见有人在窗外叫我的名字，可那里是三楼啊！
我试图向主管反映这些情况，她却只是淡淡地说：“遵守规定就没事。”
周五晚上，我终于受不了了。我拿出那本《夜班工作手册》，决定按指示烧掉它。
就在我准备点火时，值班室的灯突然全灭了。黑暗中，我听见门把手在缓缓转动。
“开门...”是那个女人的声音，这次带着哭腔，“我的书...还给我...”
我吓得缩在角落，一动不敢动。门外的声音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才消失。
灯亮后，我发现那本禁书就放在我的桌子上。它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鼓起勇气翻开书页，上面的符号组成了新的文字：“最后一个夜晚。选择吧：成为看守，或者成为藏品。”
我明白了，明晚就是我的死期。
第二天，我偷偷带了一把水果刀上班。如果真要死，我也要拼一把。
午夜钟声响起时，图书馆的气氛明显不同了。温度骤降，所有的灯开始闪烁。我紧握水果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地下书库的方向传来沉重的拖拽声，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移动。渐渐地，一个扭曲的身影从走廊尽头出现。
那是个由无数书本组成的怪物，书本不断开合，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在书本的缝隙中，我看见了那个白衣女人，她的身体和书本融为一体。
“新来的看守，”怪物的声音像是千百人同时在说话，“你选择成为我们的一员吗？”
我举起水果刀：“离我远点！”
书本怪物发出刺耳的笑声：“愚蠢。”
它猛地向我扑来。我挥刀乱砍，书本碎片四处飞溅。突然，一只手从书堆中伸出，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是那个白衣女人，她的脸离我只有几厘米。我这才看清，她的眼睛根本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色。
“帮帮我...”她哀求道，“我困在这里太久了...”
就在我快要窒息时，警笛声由远及近。怪物瞬间瓦解，书本散落一地。白衣女人也消失不见。
警察冲进来时，我正瘫坐在地上喘气。原来是有路人听见打斗声报的警。
经过调查，警方在图书馆地下发现了一个秘密空间。那里有一具女性的骸骨，经鉴定是五年前失踪的一名图书管理员。而她失踪的那晚，正是张明接任的第一天。
图书馆被永久关闭了。我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才慢慢恢复。
但昨晚，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说是图书馆新来的保安，他在值班室发现了一本书，扉页上写着我的名字。
那本书的标题是：《的日常》。
电话那头，年轻保安怯生生地问：“前辈，书里写的这些规定...是真的吗？”
我握着话筒，不知该如何回答。窗外，午夜的钟声刚刚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