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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德柱组长被苏晓晓扶着，掐了半天人中，才把那口差点背过去的气给顺过来。他指着李清风，手指抖得像通了电的筛子，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科、科学？！你管这叫科学？！你这是要把我们整个组都科学到纪委去喝茶啊！”
李清风讪讪地把那张写着“节能”的符纸收回来，小声辩解：“组长，此言差矣。方才那五雷符，乃是引动天地间至阳至刚之气，涤荡阴秽。谁曾想这大厦之内，电路纵横，竟成了最好的阳气导体……此乃……此乃‘能量共鸣效应’，属于现代科学暂时无法解释的超自然物理现象。”
他这一本正经的胡诌，配上那身洗得发白的道袍和一脸“我是专家我说了算”的表情，让赵德柱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共、共鸣你个头！”赵组长痛心疾首，“现在怎么办？鬼抓没抓到还不知道，大楼先让你干瘫痪了！这责任谁负？”
李清风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依旧阴气森森的大厦深处，语气恢复了点方外之人的淡定：“组长稍安勿躁。方才那一下，虽有些……嗯，波及过广，但盘踞此地的阴煞核心已被撼动。其源头，似乎被逼向地下层了。”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此刻正死死地指向电梯井的方向，微微颤动着。
苏晓晓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又看看一脸笃定的李清风，犹豫着开口：“李顾问，你的意思是，鬼……还没除掉？”
“非但没除，受了惊吓，恐怕更凶了。”李清风叹了口气，“而且，它似乎很聪明，知道往‘下面’躲。”
“地下停车场？”赵德柱一个激灵，“那里更复杂！全是承重柱和管线！你可不能再乱来了！”
李清风看了看组长那副快要心脏病发的模样，又掂量了一下自己袖子里所剩无几的符纸和体内空荡荡的灵力，觉得确实不能再来一发“五雷符·电路毁灭版”了。
“放心，组长。这次我们换个温和点的法子。”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可靠一些，“需要准备点东西。”
半小时后，地下停车场b2层。
气氛比大厅更加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若有若无的寒意，顶部的照明灯大半损坏，仅有几盏顽强地闪烁着，投下片片扭曲的光影。各种车辆静静地停在阴影里，像一头头蛰伏的怪兽。
调查组的同事们战战兢兢地布设着仪器，但很多精密设备在经历了刚才的“能量共鸣”后已经宣告罢工。赵德柱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指挥着还能用的那台环境记录仪。
李清风则在一旁的空地上，摆开了他的“法坛”。
没有香案，没有烛台，只有一个从保洁间顺来的塑料水桶，里面装了半桶自来水。他又从兜里掏出几包在来的路上苏晓晓给他买的——没错，还是辣条，不同口味的。他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取出几根油光锃亮的辣条，口中念念有词：
“夫辣条者，集五谷之精，汇百味之粹，尤以这‘火爆牛魔’口味，阳气最足，辛辣开窍，正合引蛇出洞之用……”
赵德柱看得眼角直抽抽，感觉自己一辈子的无语都在今天用完了。
只见李清风将几根辣条投入水桶中，那油花立刻在水面晕开。他并指在水面上虚画了几下，隐约有微不可见的灵光一闪而过。随即，他咬破自己的指尖——没办法，朱砂用完了，只能上“童子血”了（虽然他严格意义上不算童子，但灵气未泄，勉强够用），挤出一滴血珠，滴入桶中。
“天地无极，万里追踪！敕！”
那滴血落入混着辣条油脂的水中，并未扩散，反而像一颗红色的珠子般沉底，紧接着，桶中的水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浑浊、发黑，并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辣条香精和阴冷腐臭的气味。
“呕……”旁边一个年轻组员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李清风却紧盯着水面，只见那浑浊的水面下，一丝丝极淡的黑气正从停车场的各个角落，特别是从几个通风管道口，被强行抽取出来，汇入水桶之中。
“它在汲取这里的阴气修复自身，同时也在观望。”李清风低声道，“我这‘辣条混元汤’，能扰乱它的感知，让它误以为这里有更‘可口’的阴性能量源，逼它现身。”
话音未落，停车场深处，一辆白色的轿车旁边，空气突然一阵扭曲，一个模糊的、穿着似乎是旧式保安制服的白影缓缓凝聚。它没有头，脖颈处空空如也，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冰冷怨毒的“视线”锁定了这里。
“来了！”苏晓晓低呼，手里的探测仪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那无头白影发出一阵无声的尖啸（但众人都感到耳膜一阵刺痛），猛地朝他们扑来，带起一股刺骨的阴风！
“保护仪器！”赵德柱下意识地喊道。
李清风却是不慌不忙，从袖子里又摸出一张符。这张符看起来更加古老，符纸边缘都有些破损了。
“就知道你这孽障耐不住！”他冷哼一声，这次没有念动咒语，而是直接将符纸往那桶“辣条混元汤”里一按！
“清微缚灵，收！”
符纸入水即化，那桶浑浊不堪的水瞬间仿佛活了过来，化作数十条灰黑色的、由水构成的锁链，哗啦啦地从桶中激射而出，如同有生命般，精准地缠绕向扑来的无头白影！
那白影被水链缠住，发出更加凄厉的无声嘶吼，拼命挣扎，阴气四溢，停车场里剩余的灯光疯狂明灭，温度骤降！
水链看似柔弱，却坚韧无比，并且似乎能吸收阴气，越收越紧。白影的形态开始变得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李清风额头见汗，维持这“清水化链”的法术对他消耗极大。他对着看呆了的赵德柱和苏晓晓喊道：“快！找它的‘凭依物’！它死前执念所系之物！通常就在它活动范围的核心！找到并毁掉，才能真正送走它！”
苏晓晓最先反应过来，她强忍着不适，拿起还有电的强光手电，朝着白影最初出现的那辆白色轿车照去。车子看起来很普通，但手电光扫过车底时，她注意到有一小片区域的地面颜色似乎不太一样。
“在车底下！好像……有个旧怀表！”苏晓晓喊道。
那无头白影听到“怀表”二字，挣扎得更加疯狂了！
李清风见状，知道找到了关键。他咬紧牙关，再次催动法力，更多的水链从桶中飞出，将白影死死捆住。
赵德柱也豁出去了，对一个身手矫健的组员喊道：“小张！去！把东西拿出来！”
那组员咽了口唾沫，一个箭步冲过去，匍匐钻入车底，片刻后，摸出了一个锈迹斑斑、还沾着泥土的铜制怀表。
就在怀表被取出的瞬间，被水链束缚的无头白影发出一声解脱般的哀鸣，整个形体如同烟雾般开始消散，最终彻底化为虚无。
停车场内令人窒息的阴冷感也随之迅速消退，那几盏闪烁的灯也稳定了下来。
寂静。
只有塑料水桶里，那浑浊不堪、散发着怪味的“辣条混元汤”还在微微荡漾。
小张拿着那块冰冷的怀表，不知所措。
赵德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仗，身心俱疲。他走到李清风身边，看着这位脸色苍白、显然也消耗不小的道士，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结……结束了？”他试探着问。
李清风点了点头，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块怀表：“嗯，执念已消，它去它该去的地方了。这表……算是证物，也是它曾经的念想，处理掉吧。”
赵德柱看着李清风，又看看那桶意义不明的汤，再想想楼上那惨不忍睹的电路系统和即将到来的天价账单，张了张嘴，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发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李顾问……你下次出手前，能不能先打个报告？预算……预算方面我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李清风虚弱地摆了摆手，从另一个兜里摸出一包新的辣条，撕开，咬了一口，含糊道：
“组长，降妖除魔，时机稍纵即逝，打报告……来不及啊。再说了，你看这次，不是挺‘节能’的嘛？”
赵德柱看着那桶“节能”的成果，以及李清风手里那包红油锃亮的辣条，彻底没了脾气。
他觉得自己这个组长，怕是干到头了。而这位清微派最后的传人，恐怕是他们特殊案件调查组……最大的那个“特殊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