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 第三卷：星骸低语第8章：地下暗流
荧光棒幽绿的光芒在绝对的黑暗中撕开一道微不足道的口子，勉强照亮前方几步之遥。脚下是湿滑粘稠的淤泥，每迈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在死寂的甬道中显得格外刺耳。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和淤泥腥气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刺骨的寒意。
水声越来越清晰，哗啦啦的，带着空洞的回响，显然前方有一条不小的地下暗河。
林蔓背着霍清辞，每一步都重若千钧。他的体重，他生命的微弱流逝，都像一座大山压在她早已透支的脊梁上。绳索深深勒进肩膀的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她已经麻木了。汗水、血水和泥水混在一起，从额头滑落，模糊了视线，她只是机械地、固执地朝着水声的方向挪动。
背上的人没有任何声息，只有隔着她单薄衣衫传来的、那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心跳和冰冷的体温，证明他还活着。静滞光束的侵蚀如同附骨之疽，持续消耗着他本已油尽灯枯的生命力。时间，每分每秒都在流逝。
“坚持住……就快到了……”她嘶哑地低语，不知是在鼓励他，还是在催眠自己。喉咙干得冒火，带来的水早已在颠簸中洒掉大半，剩下的要留给更需要它的伤员。
甬道开始变得宽敞，地面也逐渐向下倾斜。终于，在拐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横亘在前，河水漆黑如墨，在荧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水流湍急，不知通向何方。河岸是乱石滩，空气潮湿阴冷。
有河，就有出路！
林蔓精神一振，小心翼翼地将霍清辞放在一块相对平坦干燥的大石头上。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如同游丝。她迅速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静滞光束的蓝色冰晶似乎暂时停止了蔓延，但情况依然危急。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寻求医疗救助！
她走到河边，蹲下身，用手舀起一点河水。刺骨的冰凉让她打了个寒颤。水很清澈，但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金属的涩味。她不敢贸然饮用，只是沾湿了嘴唇，又撕下衣角，蘸水小心地擦拭霍清辞干裂的嘴唇和额头的冷汗。
做完这些，她站起身，借着荧光棒的光芒观察河流两岸。一边是他们来的方向，已被塌方的碎石部分堵塞。另一边，河道延伸向无尽的黑暗，看不到尽头。
该往哪边走？
直觉告诉她，顺流而下，更有可能找到出口。但下游的黑暗仿佛巨兽的口，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背后石头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被水流声掩盖的呻吟。
林蔓猛地转身，扑到霍清辞身边。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长而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似乎正陷入极痛苦的梦魇。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着，发出模糊不清的呓语。
“……不……不能……回去……”
“……老师……约定……毁了……”
“……星骸……是……诅咒……”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痛苦和绝望的情绪，如同破碎的冰碴，扎进林蔓的心里。老师？约定？诅咒？他到底背负着什么？
突然，他猛地抽搐了一下，眼睛骤然睁开！那双桃花眼中没有了平日的冷静深邃，只剩下一片空茫的、被巨大痛苦和恐惧占据的混乱，瞳孔涣散，没有焦点。
“蔓……蔓……”他无意识地唤出一个名字，声音破碎不堪。
林蔓浑身一僵！蔓蔓？是在叫她？还是……
不等她细想，霍清辞的手猛地抬起，冰凉的手指死死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仿佛用尽了最后的生命力量。
“跑……快跑……”他死死盯着她，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她，看到了某个更恐怖的景象，“‘观察者’……来了……他们……要……‘净化’……所有……知情者……”
观察者？全视之眼？！净化知情者？！
林蔓的心脏骤然缩紧！难道“全视之眼”不仅是在记录，还要清除所有接触“星骸”秘密的人？！包括她和霍清辞？！
“他们在哪里？怎么找到我们？”她急切地追问，反握住他冰冷的手。
霍清辞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因为恐惧而颤抖：“印记……‘钥匙’……共鸣……他们……能感应到……”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再次涣散，攥着她的手也无力地滑落，头一歪，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只剩下微弱的喘息。
印记？钥匙共鸣？全视之眼能通过“钥匙”碎片的能量波动追踪他们？！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林蔓猛地摸向贴身收藏“钥匙”碎片的位置！如果霍清辞说的是真的，那他们现在就像黑暗中的灯塔，随时可能被锁定！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掩盖或者隔绝“钥匙”的波动！
她不再犹豫，迅速将霍清辞重新背起。顺流而下！必须借助地下河复杂的水道和充沛的水元素，尽可能干扰可能存在的能量追踪！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冰冷的河水中。河水瞬间淹没了小腿，刺骨的寒意让她牙齿打颤。水流的力量比看起来更大，冲击着她疲惫不堪的身体。她咬紧牙关，将霍清辞往上托了托，一手举着荧光棒，一手拄着一根从岸边捡来的粗树枝，艰难地逆着水流的方向，朝着下游跋涉。
黑暗，冰冷，湍急的河水，沉重的负担，未知的追兵……每一样都足以将人压垮。但林蔓的眼中只有前方无尽的黑暗，和背上那微弱的心跳声。
她不能停下，不能倒下。
荧光棒的光芒在漆黑的水面上摇曳，如同暴风雨中随时会熄灭的孤舟灯火。水声轰鸣，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也掩盖了他们逃亡的踪迹。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刻钟，时间在极限的疲惫和紧张中失去了意义。林蔓的体力彻底耗尽，全靠意志在支撑。就在她感觉双腿如同灌铅，即将被河水冲走的刹那——
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光！
不是荧光棒的幽绿，而是……一种自然的、朦胧的白光？
是出口？！
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她几乎枯竭的身体。她精神一振，用尽最后力气，朝着那点微光加速前进。
光线越来越亮，水声也越来越大，似乎前方有瀑布或者巨大的落差。
终于，她冲出了狭窄的河道，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有裂缝，天光（或许是月光）从裂缝中倾泻而下，照亮了洞内景象。地下河在这里形成一个深潭，然后从一侧的悬崖奔涌而下，形成一道轰鸣的地下瀑布，坠入下方更深邃的黑暗之中。而溶洞的另一侧，有一条看起来像是天然形成的、向上延伸的斜坡！
有光！有路！
天无绝人之路！
林蔓几乎要喜极而泣。她奋力游到岸边，将霍清辞拖上相对干燥的岩石平台，自己也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河水顺着发梢滴落。
暂时……安全了？
她抬头，望向那道带来希望的天光裂缝，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霍清辞的警告如同警钟在耳边回响。
“观察者”……真的来了吗？
他们在这黑暗的地下穿行了多久？外面，是天亮还是天黑？
而真正的危机，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三卷第8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