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黑山迷雾第2章:乱中取势
官差的马蹄声如同惊雷滚过石板路,溅起的泥水泼洒在临街店铺的门板上,惹来一阵压抑的咒骂。刘记皮货行的伙计本已拿起木门板准备上闩,见状立刻扔下木板,缩着脖子躲到门后,眼神惊恐地望着绝尘而去的马队——在黑山城,官差的动向从来都意味着麻烦,没人愿意被无端卷入。
这正是林蔓等待的时机。
她贴着墙根,像一片被风吹动的枯叶般滑过街角。混乱中,没人会留意一个穿着破烂的流民,更没人会想到这个看似虚弱的“少年”正酝酿着一场精准的行动。她的目光牢牢锁定皮货行门口那对青灰色石狮子,左侧狮子的右眼处有一道浅裂,显然是早年受损后粗略修补过的,正是最易下手的薄弱点。
袖中的匕首碎片被她握得发烫。这是她从跃迁舱残骸里找到的高强度合金部件,边缘被她在石头上磨得锋利如刃,足以应对石材。她混在避让官差的人群中,看似踉跄着朝皮货行门口扑去,实则借着身体前倾的惯性,将碎片狠狠扎向石狮子的右眼。
“咔嚓”一声轻响,被泥水浸润得质地发酥的石质应声碎裂。林蔓手腕一翻,碎片顺势挑落,将那只修补过的石眼彻底捣毁。整个过程不过两息,她随即借着“摔倒”的姿势,在地上打了个滚,混入奔逃的人群,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末世里,每一次突袭与撤离都关乎生死,这早已成为她的本能。
“谁?!哪个天杀的搞破坏!”伙计反应过来时,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气得他跳脚咒骂,却连对方的样貌都没看清。他探头张望了半晌,见街上依旧混乱,又想起官差刚过的架势,终究不敢追出去,只能悻悻地蹲下身查看石狮子的伤势,脸色愈发难看。
林蔓没走远,她绕到皮货行后方的窄巷里,确认无人跟踪后,才靠在墙上缓了口气。刚才的动作牵扯到腿上的伤口,一阵刺痛传来,她咬着牙没出声,只是从怀里摸出那块没吃完的杂粮饼,快速啃了两口。粗糙的食物带来的饱腹感虽微弱,却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官差的去向、城西的命案、邪门的死状……这些信息在她脑海中交织。老王头说过,黑山禁地就在城西,而钦天监遗址恰好藏在禁地深处。更夫的死会不会和禁地有关?霍清辞若真的来了这里,会不会也被卷入其中?
她不敢多想,转身再次走向那间地下酒馆。此时暮色已浓,巷子里的行人更少了,只有几盏灯笼在风里摇晃,将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酒馆的破布帘后依旧传出嘈杂的人声,只是比刚才多了几分议论的躁动——显然,官差的动静也传到了这里。
一掀布帘,扑面而来的酒气更浓了。柜台后的老头看到林蔓回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放下手中的酒坛,朝她抬了抬下巴:“成了?”
林蔓没说话,只是将袖中沾着石屑的匕首碎片亮了亮,又指了指门外。老头探头往对面望了一眼,正看到皮货行伙计气急败坏的模样,顿时咧嘴笑了起来,露出黄黑的牙齿:“好小子,有两把刷子。坐,咱慢慢说。”他从柜台下摸出一个粗瓷碗,倒了半碗劣质烧酒推到林蔓面前,“先暖暖身子。”
林蔓没有碰那碗酒,只是盯着老头:“钦天监遗址怎么走?”
老头收敛了笑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道:“那地方可不是随便能去的。城西黑风口往里走三里,有片乱石岗,岗上有棵枯死的老槐树,树底下就是遗址的入口。但我告诉你,最近别去——官府封了不说,还派了人守着,说是‘肃清邪祟’,实际上谁知道是要干什么。”
“邪祟?”林蔓捕捉到关键词,“和刚才官差去城西有关?”
“可不是嘛。”邻桌一个独眼汉子凑了过来,他喝得满脸通红,说话也没了顾忌,“今早西城口的更夫张三,死在黑风口的破庙里了!听说死状特别吓人,浑身的血都被吸干了,身上还有些奇怪的黑印子,跟十几年前钦天监出事时那些人的死相一模一样!”
林蔓心中一紧:“十几年前钦天监出了什么事?”
“谁知道呢。”老头瞪了独眼汉子一眼,似乎不想让他多嘴,但自己还是接了话,“那时候我还年轻,只记得一夜之间,钦天监的人全死光了,官府说是闹鬼,把遗址封了就再也没开过。这几年风平浪静的,谁想到又出了这种事。”他顿了顿,看向林蔓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你一个外乡人,打听这些干什么?”
“找亲戚。”林蔓面不改色地撒谎,“我表哥半年前来黑山城做工,之后就没了消息,有人说他去过城西的禁地。”
老头嗤笑一声,显然不信,但也没追问——在黑山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刨根问底只会惹祸上身。他从钱袋里摸出三枚铜子儿拍在柜台上:“这是给你的报酬。至于你要找的人,我倒是听说三日前,有个穿青衫的重伤男子被几个乞丐抬进了西城的破庙,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你要是真要找,或许可以去那儿碰碰运气,只是现在官府查得紧,你得小心。”
青衫男子?林蔓的心脏猛地一跳。霍清辞最喜欢穿青衫,那会不会是他?
她立刻站起身,抓起柜台上的铜子儿,朝老头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独眼汉子在身后喊:“小子,天黑了,西城不安全!”她却没有回头——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找到霍清辞更重要,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走出酒馆时,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黑山城。街道上的灯笼寥寥无几,大多数人家都早早关了门,只有零星的更夫敲着梆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林蔓将斗笠压得更低,快步朝着城西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西城口,就看到两个官差举着火把在巡逻,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张牙舞爪的怪兽。林蔓立刻隐入旁边的小巷,屏住呼吸等待。她注意到官差的腰间除了佩刀,还挂着一个奇怪的铜铃,铃铛上刻着和她之前在巷道墙壁上看到的类似的抽象符号。
等官差走远后,她才继续前行。越往城西走,街道越荒凉,房屋也从砖木结构变成了低矮的土坯房,空气中的霉味渐渐被一种阴冷的气息取代。远处的黑风口传来呜呜的风声,像是鬼哭狼嚎,让人不寒而栗。
破庙就在黑风口的山脚下,是一座早已荒废的土地庙。庙门破旧不堪,一半已经塌了,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地上散落的稻草和垃圾。林蔓握紧袖中的匕首碎片,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庙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草药味。她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月光,看到地上有一些沾血的布条,还有一个空了的药罐——显然,这里确实有人待过。她蹲下身,摸了摸那些布条,余温尚在,说明那人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就在这时,她听到庙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低沉的咳嗽声。林蔓立刻躲到柱子后面,屏住呼吸,目光警惕地望向庙门。
一个穿着青衫的男子扶着庙门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嘴角带着血迹,显然伤势极重。他抬头望向月亮,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声音沙哑却异常熟悉。
林蔓的眼睛瞬间红了,她从柱子后走出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霍清辞?”
那男子猛地转过身,看到林蔓时,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霍清辞的声音微弱,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跃迁成功了?”
林蔓快步走到他身边,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我以为……我以为你没过来。”
就在两人重逢的瞬间,庙外突然传来了铜铃的响声,伴随着官差的呵斥声:“里面的人出来!官府查夜!”
霍清辞脸色一变,拉着林蔓躲到供桌下面:“快藏起来,他们是冲我来的。”
林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紧握着霍清辞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失去他。
庙门被一脚踹开,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破庙。官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铜铃的响声也越来越清晰,仿佛在宣告着危险的降临。
好的,我们继续林蔓与霍清辞在“守夜人”遗迹中的生死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