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永恒黄昏 第4章：熔毁边缘
“嗡——！！！！！”
刺耳的警报声陡然撕裂能源站内凝滞的死寂，如同濒死巨兽耗尽最后一丝气血发出的绝望哀嚎，不再是此前沉闷绵长的机械嗡鸣，而是尖锐到足以刺穿耳膜、直抵灵魂深处的金属撕裂声，每一道声波都像淬了毒的利刃，刮擦着神经末梢，让人浑身发麻、头皮发紧。整个地下空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攥在掌心，疯狂摇晃、揉搓，墙体开裂的“咔哒”声、金属架构扭曲的“嘎吱”声交织成毁灭的交响，这里不再是破败的能源站，更像一口即将崩碎的钢铁棺材，要将其中残存的生命彻底掩埋。
穹顶上，支撑起整个空间的巨型金属骨架早已锈蚀不堪，此刻在剧烈震动中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裂。锈蚀发黑的螺栓失去最后一丝固定力，如同密集的雨点般从高空崩落，砸在下方堆积的机械残骸上，激起漫天灰褐色烟尘与细碎的火星。火星落在漂浮的辐射尘埃上，瞬间燃起点点幽蓝微火，转瞬又被浑浊的空气湮灭，只留下一缕缕刺鼻的焦糊味，混杂在灼热的空气里，吸入肺中如同吞咽细针。脚下的地面早已失去稳固，像汹涌的浪潮般起伏震颤，深黑色的裂缝顺着地面快速蔓延，如同蛛网般扩散至四面八方，裂缝中隐约能看到下方漆黑的深渊，仿佛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一切坠落的生命。林蔓脚下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右手下意识地死死按住背上的霍清辞，指尖攥紧他的衣衫，险些带着他一同摔进开裂的地面缝隙中。
灼热的气浪从能源核心方向疯狂扑面而来，裹挟着浓烈的机油焦糊味、金属熔浆的滚烫气息，还有辐射尘埃燃烧后的腥甜，空间内的温度瞬间飙升，裸露的皮肤被灼得发红刺痛，头发丝都在隐隐发烫，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引燃。空气中悬浮的辐射尘埃被高温引燃，发出噼啪作响的爆鸣声，细小的火星在空气中跳跃盘旋，落在残破的衣物上，燎起一个个小小的火点，林蔓顾不上拍打，只能任由火苗灼烧着衣角，心中只剩下逃生的执念。
“警告！核心熔毁程序不可逆启动！能量失控！爆炸倒计时：60秒！59秒……”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被剧烈的震动扭曲成断续的杂音，夹杂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断断续续地在空间里回荡，每一个跳动的数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林蔓的心上，敲碎了所有侥幸，只剩下极致的危机与紧迫感。
60秒！只有短短一分钟的时间！
林蔓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凝固，浑身的寒毛尽数竖起，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惧顺着脊椎蔓延全身，眼前甚至闪过两人被爆炸吞噬、化为灰烬的画面——那是她最不愿面对的结局，是她拼尽全力也要阻止的宿命。但她没有时间沉溺于恐惧，末世十年生死边缘的挣扎与磨砺，早已将求生的本能刻进了骨髓，极致的危机反而压垮了所有怯懦，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与狠劲，还有对霍清辞近乎偏执的守护。
“清辞！抱紧我！”她发出一声近乎嘶哑的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焦急与恐惧变得扭曲变形，不似人声，却带着一股穿透所有混乱声响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耳边。她用尽全身力气，将背上的霍清辞猛地向上一托，确保捆绑的布条牢牢勒住他的身体，不会在奔跑中滑脱，哪怕这个动作牵动了胸口的旧伤，肋骨摩擦的撕裂般剧痛顺着神经蔓延全身，疼得她浑身发抖、冷汗直流，也浑然不觉。目光死死锁定在能源站另一侧、被坍塌物半掩的维修通道入口，那是这片绝望废墟中唯一能看得见的生路，是他们活下去的最后希望，容不得半点差错，更容不得片刻迟疑。
跑！必须拼尽全力跑出去！
林蔓弓起背脊，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不惜玉石俱焚的母豹，爆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潜能，双腿肌肉紧绷隆起，青筋顺着小腿、大腿清晰地凸显出来，每一寸肌肉都在超负荷运转，传来阵阵酸痛。她踏着剧烈震动、不断开裂的地面，向着维修通道的方向亡命狂奔，脚步又沉又急，每一步都踩得地面微微震颤，碎石在脚下飞溅，扎进早已磨破的脚掌，带来钻心的刺痛。身后的能源核心已经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能量闪烁，幽蓝与炽白的光芒交替迸发，毁灭的气息越来越浓烈，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爆发，将整个空间化为灰烬。
头顶的危险时刻随行，燃烧的金属碎块、断裂的管道、脱落的钢筋不断带着呼啸的风声轰然砸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焦黑的深坑，碎石与烟尘弥漫在空气中，模糊了视线，呛得她喉咙发紧、剧烈咳嗽，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吐出的唾液中混着淡淡的血丝。她不敢回头，也不敢减速，只能凭借十年末世求生练出的本能，左右闪躲着坠落的残骸，后背被飞溅的火星烫出一个个细小的伤口，皮肤瞬间红肿起泡，刺痛感此起彼伏，却连抬手擦拭的时间都没有，眼中只有那道越来越近、却又仿佛永远够不到的通道入口。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块足有半人高、燃烧着幽蓝火焰的厚重合金钢板，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擦着她的后背狠狠砸落在地面上，钢板与地面碰撞的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火花，灼热的气浪如同无形的巨掌，狠狠将她掀飞出去，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而沉重的弧线。
“噗！”林蔓喉头一甜，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翻腾的气血，一口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被高温蒸发成一缕血色的雾气，消散在浑浊的空气中。她的身体重重摔在地面上，坚硬的碎石划破了她的脸颊、手臂和后背，火辣辣的疼痛遍布全身，后背的衣服被火焰燎得焦黑，皮肤也被灼伤，传来阵阵钻心的灼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被牢牢绑在背上的霍清辞也因为剧烈的撞击，挣脱了部分布条，从她背上滑脱，摔在不远处的残骸堆旁，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额角重重磕在扭曲的钢筋上，瞬间渗出血迹。
“清辞！”林蔓心头一紧，顾不得自身的疼痛，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扶，可左臂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比之前任何一次伤势发作都要猛烈，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骨头断裂的脆响，手臂瞬间失去力气，无力地垂落，指尖发麻、毫无知觉，显然是之前的旧伤彻底恶化，骨头已经完全断裂。视线被涌出的鲜血和额头滑落的汗水模糊，眼前一片猩红，耳边只剩下爆炸的轰鸣、金属扭曲的尖锐尖叫，还有那不断逼近的倒计时声，混乱的声响让她头晕目眩，大脑嗡嗡作响，几乎要彻底昏厥。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停下就是死！不仅是自己死，霍清辞也活不了！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瞬间炸醒了濒临昏迷的意识。她甚至来不及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势，也顾不上手臂断裂的剧痛，用尚且能动弹的右臂猛地撑住滚烫的地面，指尖被灼得发麻起泡，却死死抠住地面的碎石，借着这股力量撑起摇摇欲坠的身体。身体刚一站直，就因为伤势和眩晕晃了晃，她咬着牙，用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铁锈味的疼痛让她勉强保持清醒，连滚带爬地扑到霍清辞身边。少年依旧昏迷不醒，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额角的伤口不断渗出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布满灰尘和油污的衣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长长的睫毛紧闭着，眉头微微蹙起，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痛苦，看得林蔓心头一阵抽痛。
她咬紧牙关，强忍着手脚的剧痛和体内翻腾的气血，伸手将霍清辞的身体轻轻扶起，重新背到自己背上，用仅剩的力气将松动的布条拉紧，一圈圈缠在自己和他的身上，勒得紧紧的，确保这一次再也不会滑脱。失去左臂的支撑，平衡感大幅下降，霍清辞毫无意识的身体显得格外沉重，像一座压在肩头的大山，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觉到脊椎被压得咯吱作响，伤口的剧痛顺着脊背蔓延全身，疼得她浑身发抖，牙齿死死咬着下唇，鲜血从嘴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染红了胸前的衣服，也滴落在霍清辞的后背上。但她没有丝毫退缩，眼中只剩下那道在烟尘与火光中若隐若现的通道入口，那是他们唯一的生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必须闯过去。
“40秒！39秒……”冰冷的倒计时声依旧在回荡，如同死神的脚步声，步步紧逼，每一秒的流逝都在缩短着他们与死亡的距离。能源核心的震动愈发剧烈，整个空间都在疯狂摇晃，墙体上的碎石不断脱落，头顶的金属骨架已经开始断裂，巨大的残骸悬在半空，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砸落，将他们彻底掩埋在废墟之下。
维修通道的入口已经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可就在通道门口，一堆混合着扭曲钢筋、融化线缆与碎石的坍塌物，像一只狰狞可怖的巨爪，死死堵住了大半去路，只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缝隙狭小到只能匍匐在地、蜷缩身体，才能勉强钻过去。缝隙的另一端是深邃的黑暗，看不到任何光亮，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带着地底寒气的空气流动，那是来自外界的气息，是逃离地狱的希望，清新得让她瞬间精神一振，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清辞！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就差这一步了！”林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既是在鼓励霍清辞，也是在给自己打气。她将霍清辞轻轻放下，让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伸手轻轻拂去他脸上的灰尘和血迹，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然后转身扑向堵塞的坍塌物，用尚且完好的右臂顶住粗壮的钢筋，双脚用力蹬着地面，身体向后倾斜，使出了浑身解数，手臂肌肉紧绷，青筋暴起，又拿起那根磨得光滑锋利的金属短棍，插进钢筋与碎石的缝隙中，拼命撬动堆积的杂物。
尖锐的钢筋边缘锋利如刀，狠狠刮破了她的手臂皮肉，鲜血顺着手臂流淌，滴在滚烫的金属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蒸发成白雾；融化的线缆还带着余温，烫伤了她的手掌，留下一个个红肿起泡的伤口，一碰就疼得钻心，她却浑然不觉，仿佛失去了痛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打通它！一定要打通这条生路！哪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哪怕手臂被磨得血肉模糊，也要为自己和霍清辞拼出一线生机。汗水顺着她的额角、鬓边不断滑落，混合着脸上的血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坍塌物上，浸湿了一小片灰尘，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的剧痛让她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压抑的闷哼，却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30秒！29秒……”倒计时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如同催命的丧钟，能源核心的光芒越来越亮，已经照亮了整个空间，空气中的温度再次飙升，辐射尘埃的爆鸣声越来越密集，头顶的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一块篮球大小的金属碎片从高空坠落，擦着她的肩膀砸在地上，激起的碎石溅到她的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血痕。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林蔓的全力撬动下，一根粗壮的钢筋终于失去支撑，松脱开来，带着碎石滚落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堵塞的缝隙被扩大了一些，刚好能容纳一个人带着另一个人钻过去，够用了！终于够用了！
林蔓心中涌起一丝狂喜，却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转身扶起靠在墙边的霍清辞，小心翼翼地将他面朝上放平，生怕碰到他额角的伤口和身上的伤痛，然后双手托着他的后背，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冰冷，心中一阵酸涩，用尽剩余的力气，一点一点将他的身体推进狭窄的缝隙中。少年的身体在尖锐的金属边缘划过，衣服被划破，皮肤也被刮出一道道血痕，林蔓看着心疼不已，却只能加快动作，不敢有片刻停顿，每一秒的拖延都可能意味着死亡，她不能让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费。
将霍清辞的身体完全推进缝隙后，她才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像一条泥鳅般，低着头、弓着背向缝隙中钻去。尖锐的金属边缘狠狠刮擦着她的后背、手臂和脸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鲜血顺着身体流淌，染红了狭窄的缝隙，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出声，却依旧咬牙坚持，双手向前摸索着霍清辞的身体，拼命向前挪动，只想尽快逃离这片危险之地，离爆炸核心越远越好。
“20秒！19秒……”死神的倒计时还在继续，越来越近，能源核心的能量波动已经狂暴到了极致，刺眼的光芒几乎要将整个空间吞噬，毁灭的气息已经笼罩在头顶，空气仿佛都在燃烧，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
就在她大半个身体刚挤进缝隙，只剩下双腿还露在外面的刹那——
“轰！！！！！”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太阳在耳边炸开的极致巨响，混合着毁灭一切的能量冲击波，从能源站核心猛地爆发出来，声响震彻整个地下空间，甚至能感觉到地壳都在微微震颤，耳膜仿佛要被震碎，大脑一片空白。炽白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亮度刺眼到让人睁不开眼睛，眼前只剩下一片纯白，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连黑暗都被这极致的光芒彻底驱散。灼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汹涌而至，裹挟着高温熔浆、破碎的金属碎片和浓烈的烟尘，力量强大到无可抗拒，所过之处，一切都在被焚毁、被撕碎，金属在高温中融化，岩石在冲击下崩裂。
林蔓只感觉后背像是被一柄烧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后背蔓延全身，五脏六腑瞬间移位，气血翻腾到了极致，喉头不断涌上腥甜，眼前的纯白渐渐被黑暗取代，耳边只剩下宇宙崩毁般的轰鸣，尖锐的耳鸣声盖过了所有声响，几乎要让她彻底失去听觉。她的身体被这股无可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前推去，整个人沿着狭窄的通道快速滑行，后背在粗糙的岩壁上摩擦，皮肉被刮得鲜血淋漓，疼得她几乎要失去意识。
千钧一发之际，她死死伸出手，抓住了前方霍清辞的脚踝，指尖攥得发白，用尽全力将他护在自己身前，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肤，却浑然不觉。两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恐怖的能量洪流裹挟着，沿着陡峭向下的维修通道，向着无尽的黑暗深处疯狂坠落。身体在光滑冰冷的通道壁上不断翻滚、碰撞，天旋地转，分不清上下左右，大脑一片混乱，只剩下极致的疼痛，每一次翻转都让伤口撕裂得更厉害，肋骨摩擦的刺痛、左臂断裂的剧痛、后背擦伤的灼痛，交织成一张痛苦的大网，将她牢牢困住。
坚硬的岩石壁一次次狠狠撞击在她的身上，先是后背撞在凸起的岩石上，疼得她眼前发黑，接着膝盖磕在通道的棱角上，骨头仿佛要碎裂，然后侧脸擦过粗糙的岩壁，皮肤被磨破，鲜血顺着脸颊流淌。骨头碎裂的脆响在耳边清晰可闻，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染红了身前的衣服，也染红了霍清辞的后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意识越来越模糊，眼皮沉重得如同灌了铅，随时会彻底陷入昏迷。
但她始终没有松开护着霍清辞的手，凭借最后的本能，死死蜷缩起身体，将霍清辞紧紧护在怀中，用自己的后背、肩膀、膝盖，为他挡住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哪怕身体早已濒临崩溃，哪怕骨头断了一根又一根，哪怕意识已经快要消散，这个动作也从未有过丝毫松懈——这是她唯一的执念，是支撑她撑下去的全部力量，只要霍清辞还活着，她就不能倒下。
不知坠落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每一秒都在承受着极致的痛苦，每一秒都在与死神拔河。终于，下坠的趋势猛地一缓，两人重重地摔在了一片相对平整的地面上，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翻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溅起一地冰凉的水花，冰冷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早已破烂的衣衫，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噗——”林蔓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溅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刺目的猩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与地下的潮湿气息混杂在一起，格外刺鼻。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已经散架，没有一处不痛，身体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视线一片漆黑，只有尖锐的耳鸣声在耳边不断嘶鸣，仿佛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吞噬。她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指尖触碰到身下冰冷光滑的岩石，还有缓缓流动的、刺骨的寒水，水流顺着指缝划过，带来一阵钻心的凉意，让她混沌的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丝。
他们摔进了地下暗河？他们……逃出来了？
这个认知如同微弱的电流，划过麻木的神经，让她不敢置信。她挣扎着想抬头，确认自己是否真的逃离了能源站的爆炸核心，可刚一用力，就牵动了全身的伤口，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险些昏厥过去，又咳出几口带着血丝的河水，喉咙里火辣辣地疼。
就在这时，头顶上方极远处，传来一连串沉闷如雷鸣般的、持续不断的巨大爆炸声！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震动，碎石如同雨点般从头顶的黑暗中落下，砸在周围的水面上，发出“噗通噗通”的声响，激起一圈圈涟漪。紧接着，一股混合着高温、辐射和浓烟的灼热气流，顺着他们坠落的通道，如同火龙般喷涌而下，瞬间充斥了这片地下空间，空气温度骤然升高，原本冰冷的河水都泛起了一丝暖意，浓烟带着焦糊和辐射的腥甜，呛得她剧烈咳嗽，肺部火辣辣地疼，几乎要窒息。
能源站彻底爆炸了！冲击波和有毒气体还是追来了！
“咳咳咳……清辞……”林蔓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视线更加模糊，却下意识地摸索着身旁的霍清辞，指尖终于触碰到他冰冷的手臂，她死死抓住，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他向远离气流方向的深水区挪去。河水冰冷刺骨，冻得她肌肉痉挛，却能暂时隔绝部分高温和毒烟，是此刻唯一的避难所。
她将霍清辞的上半身拖出水面，让他的头靠在一块露出水面的岩石上，确保他的口鼻不会被河水淹没，能正常呼吸，自己则半泡在冰水里，后背靠着一块冰冷的岩石，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胸口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皱紧眉头，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进河水中，瞬间消散不见。
黑暗中，没有丝毫光亮，她只能凭借触觉感知霍清辞的状况。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他的颈侧，指尖传来一丝微弱到极致、缓慢到令人心焦的脉搏跳动，一下，又一下，间隔长得令人窒息，却真实地存在着。她又轻轻摸了摸他的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枚幽蓝色晶石和黑色金属板碎片传来的微弱温热感，在冰冷的河水中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灭，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出一丝慰藉。
他还活着。他们也暂时逃出了爆炸核心。
林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一丝，劫后余生的恍惚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浑身发抖。但这份放松只持续了一瞬，更大的危机就浮上心头——强烈的辐射还在弥漫，冰冷的地下暗河随时可能让他们冻伤，她和霍清辞的伤势已经严重到了极致，左臂断裂、肋骨碎裂、全身擦伤，而这里的环境陌生又危险，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未知的生物，爆炸的震动还可能引发更大规模的地质塌陷，毒烟也不知道会弥漫多久，什么时候才能散去。
她靠在冰冷的岩石上，感受着生命力从身体里飞速流逝，刺骨的寒意顺着河水蔓延全身，意识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反复徘徊，眼皮越来越沉重，只想就这样闭上眼睛，彻底放松下来。可她不敢，只要她一闭眼，霍清辞就真的没有希望了。她紧紧握着霍清辞冰冷的手，他的指尖没有丝毫温度，却像一根锚，牢牢连接着她与这个世界，让她不敢轻易放弃。
“清辞……我们……逃出来了……”她嘶哑地低语，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劫后余生的不敢置信，还有深入骨髓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但……路还很长……我们还要去观星台……你不能倒下……”
她抬起头，虽然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只有无尽的黑暗，但仿佛能穿透这片浓稠的黑，望向那本贴身收藏的日志和坐标晶体片指引的方向——“葬星海湾”，“永恒黄昏壁垒”，“观星台”。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霍清辞活下去的唯一可能，哪怕前路遍布荆棘，哪怕要付出更多的代价，她也必须带着他走下去。
希望如同这地下河中的一点磷火，微弱，飘摇，随时可能被黑暗吞噬，却依旧在绝对的黑暗中，固执地闪烁着，照亮着这方寸之间的生机。
休息了大约半个时辰，林蔓靠着顽强的意志力，勉强压下一波波袭来的晕眩和剧痛，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知道，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尽快离开这片被污染的水域，找到一个相对干燥、安全的地方，处理伤口，避免伤势进一步恶化，也防止被未知的危险袭击。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用右臂撑着岩石，一点点从水中站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浸泡在冰水里，已经麻木僵硬，刚一站直就晃了晃，险些摔倒。她咬着牙稳住身形，弯腰将霍清辞的身体再次背起，这一次，她用布条将两人绑得更紧，确保他不会滑落，然后摸索着周围的岩壁，一点点向前挪动。岩壁冰冷潮湿，布满了苔藓，湿滑难抓，她只能用手指抠住岩壁的缝隙，一步一步地向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脚下的河水深浅不一，有时会踩空陷入浅坑，有时会碰到水下的岩石，磕得膝盖生疼。
身后的爆炸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碎石掉落的声响和水流的潺潺声，毒烟的味道也淡了一些，但危险依旧无处不在。林蔓的目光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眼中没有迷茫，只有坚定——这场用生命换来的逃亡，只是漫长绝望征途的又一个起点，而前方的“葬星海湾”，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比能源站更加未知、更加恐怖的挑战，是真正的永恒黄昏。但只要霍清辞还活着，只要希望还在，她就会一直走下去，哪怕粉身碎骨，也绝不回头。
（第十六卷 第4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