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惊远远看着甲号擂台上的那道身影,眼神微凝。陈归宇此举,看似狂妄,实则高明。他主动将自己置于最艰难的境地,承受最大的压力,但若能顶住,其声威必将达到顶点,更能极大地消耗其他潜在竞争对手的实力和锐气。这背后,定然有陈思文的授意,苍云派是想借此机会,一举奠定其南地魁首、乃至在年轻一辈中的领袖地位!
陈归宇的开场,如同点燃了一根引信。其他擂台见状,也陆续有人按捺不住,跃上擂台,或主动请缨担任初始擂主,或直接开始挑战。
黄惊收回目光,重新聚焦于丙号擂台。此时,台上已然多了一人。那是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青年,手持一对沉重的镔铁鞭,正抱拳环顾台下,声如洪钟:“江北‘撼山鞭’赵莽,不才愿当这擂主,哪位朋友上来指教?”
这赵莽气息沉稳,下盘扎实,一看便是外家功夫的好手。他话音落下,台下沉默了片刻,便见一道青色身影如同鹞子般翻身跃上擂台,是个使剑的瘦高青年。
两人互通姓名后,也不多话,立刻战在一处。镔铁鞭势大力沉,挥舞起来虎虎生风;青衫剑客身法灵活,剑走轻灵,专攻要害。一时间,擂台上鞭影纵横,剑光闪烁,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黄惊静静地看着,并未因这开场比试的激烈而动摇。他的目光更多地在台下扫视,观察着那些尚未出手、但气息沉凝的潜在对手。他在寻找,是否有疑似携带特殊兵刃,或者功法路数异于常人者。按照他与杨知廉的推测,越王八剑的其他持有者,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人群之中。
丙号擂台的比试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撼山鞭”赵莽实力不俗,凭借一股蛮力和娴熟的鞭法,竟连续击退了两名挑战者,只需再胜一场,便能累计三胜,获得晋级资格。
然而,就在他击败第二名挑战者,气势正盛,准备一鼓作气时,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
“赵兄好鞭法,在下‘无影针’薛明,特来领教。”
话音未落,一道灰影如同鬼魅般飘上了擂台。来人是个面色苍白的年轻男子,手指纤细,腰间挂着数个不起眼的皮囊。
“无影针?”台下有人低呼,“是川蜀那个擅长暗器的薛明?他居然也来了!”
赵莽显然也听过对方的名头,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不敢有丝毫大意。
黄惊也提起了精神。规则不限暗器毒药,这类对手最为难缠。他倒要看看,这赵莽如何应对。
比试开始,赵莽试图拉近距离,以长鞭的优势压制对方。但那薛明身法极其滑溜,如同泥鳅般在鞭影中穿梭,同时双手连弹,一道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寒芒如同牛毛细雨般射向赵莽周身大穴!
赵莽将一双铁鞭舞得密不透风,叮叮当当之声如同骤雨打芭蕉,将大部分飞针格挡开来。但他显然极为忌惮薛明的暗器,攻势不免受制,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两人缠斗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赵莽一个不慎,被一枚飞针擦过手臂,虽未深入,但瞬间整条手臂便传来一阵酸麻,动作慢了半拍!
薛明抓住机会,身形急进,指尖寒光一闪,直取赵莽咽喉!
赵莽大惊失色,想要挥鞭格挡已然不及,只得奋力向后仰倒,同时口中大喊:“我认输!”
薛明的指尖在距离他咽喉寸许之地硬生生停住,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收回手,对着裁判和台下拱了拱手。
裁判楚南风微微颔首,宣布道:“薛明胜!赵莽累计两胜一负,可继续挑战,或选择稍后休息。”
赵莽脸色难看地爬起身,捂着酸麻的手臂,悻悻地下了擂台。而薛明则取代他,成为了新的擂主。
黄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对擂台的危险性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在这规则之下,任何疏忽都可能导致败北,甚至殒命。
丙号擂台的比试继续进行着,薛明凭借诡异的暗器手法,又勉强胜了一场,但自己也消耗不小,在第三场时被一个刀法狠辣、完全不顾自身防御的悍匪式人物强行近身,最终败下阵来。
时间在激烈的比试中悄然流逝,日头渐渐升高。丙号擂台的擂主如同走马灯般更换,有人欢喜有人愁。黄惊始终按兵不动,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在台下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上台者的武功路数、性格特点以及可能隐藏的底牌。
他看到有少林弟子以刚猛掌法连克强敌,有身法诡异的女子以柔克刚,也有手段狠辣、招招搏命的凶徒……这丙号擂台,俨然成为了一个微缩的江湖,光怪陆离,应有尽有。
终于,在接近正午时分,当又一位擂主因为内力消耗过大,被一名挑战者以不算高明的招式侥幸击败后,擂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裁判楚南风的目光扫过台下。
黄惊知道,时机差不多了。再等下去,观察的意义已然不大,反而可能被一些真正的高手摸清底细。他需要上台,亲自感受这擂台的氛围,验证自己的实力,同时,也要开始有选择地“展示”一些东西。
他深吸一口气,排众而出,在一道道或好奇、或审视、或不屑的目光注视下,步伐沉稳地,一步步登上了丙号擂台。
当他站定在擂台中央,面向裁判和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时,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尤其是裁判席上,陈思文那冰冷而充满恶意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刺来。
黄惊面色平静,对着裁判席和台下微微拱手,声音清朗,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开:
“栖霞宗,黄惊。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