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大亮,躺在病床上的萧胜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只是呼吸平稳悠长,仿佛陷入了极深的沉睡。
雷克斯处理完一批紧急军务,几乎是掐着时间又回到了医疗室。他眉头紧锁,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青黑,目光落在萧胜安静的睡颜上,心中焦急难安。
“埃文,”他第无数次叫住正准备去查房的医疗官,声音带着压抑,“雄主他真的没事吗?已经一天一夜了。”
埃文医官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带着些许无奈:“我的雷克斯队长,你已经问了我八百遍了,相信我的医术,佩兴斯阁下只是有些精神力消耗过度,身体启动了深度休眠来进行自我修复,等他自然醒来就没事了。”他走到萧胜床边,为了增加说服力,甚至伸手在萧胜结实的胸膛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
“你看”埃文啧啧称奇,甚至带着点职业性的欣赏,手指又在萧胜线条分明的胸肌上摸了两把,“佩兴斯阁下这身体素质,真是我见过最顶尖的雄虫了!肌肉密度、骨骼强度,简直完美!”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钉在自己手上。埃文抬起头,对上雷克斯那双几乎要凝出冰碴子的蓝色眼眸,里面写满了不悦和警告。
埃文讪讪地收回手,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却带着调侃的笑意:“开玩笑,开玩笑,雷克斯,别这么紧张嘛!都知道他是你的雄主,咱们巡逻队上下,哪个不长眼的敢跟你抢啊?”他挤了挤眼睛,压低声音,“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藏得可真够深的啊!平时自己过得紧巴巴,连好点的抑制剂都舍不得用,对雄主更是只字不提,原来是玩‘金屋藏娇’这一套。啧啧,要是我家里也有这么一位又强大又养眼的雄主,我也心甘情愿把星币全都上交。”
雷克斯嘴唇动了动,想说“雄主以前不是这样的”,想说“我自己也才刚认识他”,想说“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但这一切都太过离奇,根本无法解释。他最终只是抿紧了薄唇,恢复了惯常的冷峻表情,沉默以对。反正他平时就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别的虫也看不出他内心的混乱和茫然。
埃文见他不接话,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又换了个话题,语气变得认真了些:“对了,雷克斯,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上次给你做全面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你背部的虫翅基芽似乎有异常活跃的细胞再生迹象。你自己有察觉到什么吗?”
雷克斯闻言,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抬手,抚向自己后背肩胛骨下方那片曾经连接着荣耀双翼、如今却只剩下狰狞断根和隐痛的区域。
翅膀对于军雌而言,不仅仅是飞行器官,更是力量、速度与空中优势的象征,是融入骨血的战斗伙伴。失去翅膀,就如同战士被夺走了兵器,骏马被斩断了四蹄,那种痛苦和失落,足以摧毁大多数军雌的意志。若非他出身显赫且自身实力达到了SS级的程度,失去了虫翅的他,恐怕连留在边境巡逻队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像亚伦那样,在某个不痛不痒的文职岗位上消磨余生。
虫族公认的常识——虫翅不可再生。这是刻在基因里的铁律。自从被强制切割虫翅后,雷克斯不仅失去了翱翔天空的能力,后背也留下了永久的伤痛和心理阴影,时常在午夜被幻肢痛和噩梦惊醒。然而,经埃文提醒,他才恍然发觉,似乎已经有一段不短的时间,那如影随形的隐痛没有再发作过,连睡眠都安稳了许多。
埃文还在兴致勃勃地分析,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这简直是奇迹,所有已知的文献和案例都表明虫翅是不可逆损伤,如果你的翅膀真的能重新生长出来,这绝对是足以撼动整个虫族医学界的重大发现!我记得你被送回来的时候,是佩兴斯阁下抱着你的,而且你们之间信息素交融的痕迹非常明显,所以,这种不可思议的变化,是不是因为你和佩兴斯阁下进行了深度结合?”
他越说越激动,目光再次热切地投向昏迷的萧胜:“佩兴斯阁下真的太奇特了!还有昨天,他救治伤员时使用的那种方法,我从未见过。明明从生理特征上看,他并未发育出明显的尾勾,按理说精神力输出应该很有限,可他竟然能同时安抚那么多濒临崩溃的高阶军雌,这简直匪夷所思。外面都传闻他是F级雄虫?这根本不可能,等他醒了,不知道愿不愿意配合我做个详细的精神力等级检测?如果能提供一点点血液样本用于研究就更……”
“埃文!”雷克斯猛地打断他,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声音如同淬了冰,“注意你的言辞和想法!”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警告和保护欲:“关于佩兴斯阁下的一切,包括他的能力、他的身体状况,都属于最高机密。我不希望在任何地方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流言蜚语,更不允许有任何虫试图将他当作研究对象!他绝不会配合你进行任何形式的‘检测’或‘实验’!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雷克斯心中雪亮。自己如今权势不再,仅仅是一个边境巡逻队的队长,在这个一亩三分地还能说了算。一旦萧胜的特殊之处泄露出去,引来的将是各方势力的觊觎和探查。虫族社会对雄虫的保护固然严密,但总有法律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角落,总会有不择手段的势力。以他现在的力量,根本护不住萧胜。
埃文被雷克斯骤然爆发的冷厉气势吓了一跳,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维护和决绝,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玩笑和狂热,郑重地点了点头,正色道:“我明白了,雷克斯。你放心,关于佩兴斯阁下的一切,绝不会再有第三只虫知道。”
雷克斯紧紧盯着他,直到确认埃文眼中再无试探和侥幸,才缓缓收敛了外放的压迫感。他重新将目光投向床上安然沉睡的萧胜,心中那份想要变强,想要拥有足够力量守护他的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