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嘉见状,试图上前安抚。
然而,他刚一靠近,病床上的小雄虫就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瑟缩,将身体蜷缩得更紧,那纯黑的眼眸中恐惧更甚,单薄的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埃文也尝试着用更平缓的语气开口,但他身上那种属于研究者的冷静气质,似乎同样让小雄虫感到不安,抗拒的意味十分明显。
唯独当萧胜缓缓靠近时,小雄虫虽然依旧害怕,身体紧绷,但那剧烈的颤抖会稍微平息一些,纯黑的眼眸会紧紧追随着萧胜的身影,里面除了恐惧,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如同雏鸟般的依赖。
埃文观察着这一幕,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分析:“看来,他对你的气息最为熟悉。”
他看向维嘉:“我们先出去吧,留在这里只会增加他的压力。让领主阁下单独试试。”
维嘉虽然担心,但也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床上蜷缩的身影,和埃文一起暂时退出了监护室。
室内只剩下萧胜和那瑟瑟发抖的小雄虫。
萧胜没有急于靠近,而是在距离病床几步远的地方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对方平行,减少压迫感。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得像春天的暖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别怕,你看,这里很安全,没有虫会再伤害你了……”
“是我把你从那个黑箱子里救出来的,还记得吗?你昏迷的时候,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想帮你……”
他一遍遍地、耐心地重复着安抚性的话语,声音低沉而柔和,冲刷着对方心中的恐惧壁垒。
同时,他悄然释放出信息素,轻轻抚摸着那受惊的灵魂。
起初,小雄虫只是紧绷着身体,纯黑的眼眸警惕地瞪着萧胜。
但随着时间推移,萧胜那温和的气息,以及那持续不断的低语,似乎渐渐起了作用。
他身体的颤抖慢慢平息,虽然依旧蜷缩着,但紧绷的肌肉明显放松了一些。
萧胜见状,开始尝试着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地挪近。
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怕惊扰一片羽毛,目光始终保持着温和的接触。
“让我靠近一点,好吗?我只是想离你近一些……”
没有遭遇激烈的抗拒。萧胜终于成功地移动到了床边,他伸出手,没有直接触碰对方,而是悬停在半空,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
小雄虫纯黑的眼眸紧紧盯着那只骨节分明、温暖而干净的手,犹豫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将自己冰凉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了萧胜的指尖上。
触碰的瞬间,他身体似乎又轻微地颤了一下,但并没有缩回。
萧胜反手,用温暖干燥的掌心,极其轻柔地包裹住他那冰凉的小手,传递着无声的安慰和安全。
成功了!萧胜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温声问道:“我叫佩兴斯,是这颗星球的领主。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小雄虫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纯黑的眼眸像两潭深不见底的静水,没有任何波澜,也没有开口的迹象。
萧胜耐心地反复询问了几次,语气始终温柔。
但小雄虫始终紧闭着双唇,没有任何回应,只是用那双纯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萧胜。
萧胜心中了然,这孩子恐怕是经历了太多的创伤和刺激,暂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或者是心理上极度封闭,拒绝与外界交流。
他不再逼迫,转而用更轻柔的语气,慢慢向他解释现在的情况,他在哪里,是怎么被救的,接下来需要做什么。
小雄虫依旧只是盯着他,没有任何点头或摇头的表示,萧胜也不确定他到底听懂了没有。
“好了,我们需要让刚才那两位医生进来,给你做一个简单的身体检查,确保你真的没事了。”萧胜轻声说着,准备起身去叫维嘉和埃文。
然而,他刚有动作,小雄虫就猛地收紧手指,紧紧拉住了他的衣角,纯黑的眼眸中瞬间又涌上了慌乱和祈求,无声地表达着“不要走”。
萧胜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
他重新坐好,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我不走。”他改用光脑通知外面的维嘉和埃文。
当维嘉和埃文再次走进来时,小雄虫果然又紧张起来,身体下意识地往萧胜怀里缩。
萧胜顺势将他轻轻揽入怀中,用宽阔的胸膛包裹住他单薄颤抖的身体,一只手稳稳地环住他,另一只手依旧握着他冰凉的小手。
萧胜低声在他耳边安抚:“不怕,我在。只是检查一下,很快就好,我保证不会离开你。”
靠在萧胜温暖而令人安心的怀抱里,嗅着那熟悉的气息,小雄虫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下来,但依旧紧绷着身体,警惕地看着靠近的医生。
维嘉和埃文无法近身,只能让萧胜根据埃文的指导,进行一些检查。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埃文看着数据,对萧胜说:“身体机能恢复得不错,虫核稳定,脉络通畅。
不能说话,确实不是器质性病变,应该是心理创伤导致的失语或选择性缄默。
或许以后,等他感觉足够安全,心情放松下来,就能慢慢恢复了。”
小雄虫虽然苏醒了,但严重的安全感缺失让他只认萧胜。
萧胜索性在医院里陪了他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小雄虫几乎没有离开过萧胜半步,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总是下意识地用身体去触碰萧胜,无论是紧紧拉着他的衣角,还是悄悄靠在他的手臂上,甚至是蜷缩在他怀里睡着。
只有这种直接的、紧密的身体接触,才能让他稍微放松一些。
萧胜也全然纵容着他的依赖,给予他最大限度的耐心和温暖。
但一直待在医院终究不是办法,而且小雄虫显然也无处可去。
萧胜思考再三,决定还是先将他带回领主府照顾。
那里环境更好,也更像一个家,或许有助于他的恢复。
离开医院时,萧胜抱着依旧紧紧抓着他前襟、将脸埋在他肩头的小雄虫,与维嘉和埃文告别。
埃文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只是公事公办地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便不再多言,目光复杂地看了萧胜一眼,转身离开了。
维嘉则站在门口,眼眸中带着明显的不舍。
萧胜对他笑了笑,语气温和:“维嘉,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他。我也会常来看你的。”
维嘉的脸颊微微泛红,听到这句话,轻声叫住了正要转身的萧胜:“等等!”
萧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维嘉鼓起勇气说:“我,我想吃草莓了。”
萧胜闻言,脸上的笑容加深,如同阳光破开云层,温暖而耀眼。
他郑重地承诺道:“好,下次我来,一定给你带最好、最大、最甜的草莓。”
得到这个承诺,维嘉也露出了一个清浅而满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