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胜抱着那个轻得惊人的白发雄虫,几乎将医院里所有能做的检查项目都做了一遍。
等待结果的过程让人心焦,当维嘉拿着那份厚厚的最终报告单走过来时,他脸上凝重的神色,已经预示了情况的不妙。
检查结果果然触目惊心。
长长的报告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几乎找不到几项落在正常参考区间内的。
维嘉指着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指标,用尽可能通俗的语言向萧胜解释:
“你看这里,神经传导速率低于基准值70%,这意味着他的神经系统反应极度迟缓,甚至可能部分功能丧失。”
“还有多项内分泌激素水平异常……”
“血液检测中发现了多种违禁药物的残留痕迹,包括强效的安眠剂;还有刺激信息素分泌的催化剂,这些都是虫族的禁药,这根本是在透支他的生命本源……”
“他们用药完全不计后果,简直是把他的身体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意折腾的容器。”维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握着报告单的手指微微发白。
他深吸一口气,指向报告最核心、也是最令人担忧的部分——精神力分析图。
“最严重的问题是这里。”维嘉的语气沉重无比。
“他的精神波动……微弱到几乎无法被仪器捕捉,频谱呈现出一种近乎死寂的平直线。正常的雄虫精神力海应该是活跃而充满生机的波纹。”
“这种状态……我从未在活着的雄虫身上见过。与之相关的,是他的信息素水平检测为零。雄虫的信息素与精神力、虫核状态息息相关。信息素完全消失,通常意味着……”
维嘉顿了顿,说出了那个最坏的猜测:“意味着他的虫核可能出现了极其严重的问题,甚至……濒临崩溃或者已经……‘沉寂’了。这很可能也是他无法苏醒的根本原因。”
萧胜听着维嘉的解释,看着报告单上那些冰冷而残酷的数据,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他知道虫贩子丧尽天良,却没想到竟能到如此地步。这根本不是拐卖,这是对一个生命的系统性摧残和毁灭。
“那现在该怎么治疗?”萧胜沉声问。
维嘉揉了揉眉心,脸上满是棘手和无奈:“首先要尝试让他恢复意识,脱离这种深度抑制状态。”
“但他身体现在就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任何猛烈的刺激都可能直接导致崩溃。常规的唤醒手段风险极高。”
他看向萧胜说道:“最关键的精神力和虫核问题……我主攻的是外伤和常规内科,对虫族精神系统,尤其是如此复杂诡异的情况……我实在没有什么有效的方法。”
“那怎么办?你认识精通这方面的医生吗?”萧胜追问。
维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艰难地吐出那个名字:“或许,可以求助埃文。”
他顿了顿,语气复杂地补充:“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或许,没有虫比埃文更了解虫族的精神系统和……各种作用于其上的手段。”维嘉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忌惮和厌恶。
萧胜环顾四周,这才注意到确实没看到埃文的身影:“埃文医生不在医院?”
“医院步入正轨,没那么忙碌之后,他就离开了。”维嘉语气平淡,“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萧胜想了想,猜测道:“或许他回军队了?”
他立刻拿出通讯器,联系了还在处理黑市后续事宜的雷克斯。
通讯接通,背景音还有些嘈杂。
萧胜长话短说:“雷克斯,我们救下的那个雄虫情况很复杂,涉及精神力和虫核方面的问题,维嘉医生建议请埃文医官来看看。他是不是回你那边了?”
雷克斯的回答却出乎意料:“埃文?他最近请假离开了驻地,并未说明去向。我也不清楚他现在何处。我会尝试通过加密频道联系他,如果有消息,立刻回复你。”
“好,尽快。”萧胜挂了通讯,将情况告诉了维嘉。
维嘉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先等待了。在此之前,我们只能先进行一些最基础的支持性治疗,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他让护工给昏迷的雄虫建立静脉通道,输注营养液和能量合剂,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可能引发未知反应的药物。
萧胜闲了下来,看着焕然一新、设备齐全的医院,萧胜感慨道:“医院真是大变样了。维嘉医生,对新的环境还满意吗?”
维嘉正在调整输液速度,闻言抬头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语气真诚:“嗯,很好。比以前好太多了。谢谢。”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装作不经意地问:“医院建成典礼那天……你怎么没来?”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这听起来像是在抱怨。
萧胜却笑了笑,解释道:“那天我正好不在蓝星,去处理一些事情,没赶上。”
“不过我特意嘱咐莱维,让他代表我送了一个草莓果篮过来做贺礼。”
“之前在医院帮忙的时候,看你还挺喜欢我带的那些草莓的,就给你留了最大最甜的一批。怎么,没收到吗?”
维嘉的脸瞬间就红了,原来是萧胜送的。
他还以为是市政厅循例送的普通贺礼,虽然那草莓异常美味,让他印象深刻,但他完全没敢往萧胜身上想。
“收、收到了。”维嘉有些仓促地低下头,掩饰着内心的悸动,“很好吃……谢谢。”
萧胜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故意用带着点委屈的语气说:“那就好。如果医生没吃到,我会非常伤心的。”
维嘉被他这话弄得更加不知所措,心跳都漏了几拍,连忙转身假装去查看监护仪的数据,声音都有些发紧:“我、我先看看其他病人的情况。”
萧胜看着他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觉得有些好笑。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位银发美人脾气火爆、像个扎手的刺猬,现在实际接触下来,却发现他还挺单纯可爱的。
就在这时,萧胜的通讯器再次响起,是雷克斯。
“雄主,联系上埃文了。他说明天上午能赶到医院。”
萧胜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已经平复心情的维嘉。
维嘉点了点头,恢复了平静,然后看了看时间,问道:“那……你不先回去休息吗?这里有我和护工看着。”
萧胜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虫是我带回来的,我得负责到底。而且他是个雄虫,有些护理,你们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在埃文来之前我先在这里守着吧。”
维嘉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那行……随便你。”
监护室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萧胜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雄虫,又想到即将到来的埃文。
他一直觉得那个棕发医官神神秘秘的,眼神深处总藏着让人看不透的东西。
雷克斯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信守承诺不肯多说。
看维嘉之前提到埃文时那副厌恶又忌惮的样子,他应该知道些内情。
正好埃文还没到,萧胜觉得这是个了解情况的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