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胜的出手,彻底搅乱了追悼会表面维持的平静与哀思。
诺亚主君虽然依照礼节请众虫继续用餐,但各个家族代表此刻哪还有心思留在这里进行无意义的寒暄?
他们急于离开,将今晚的变数尽快汇报给家族,重新评估针对布里萨克家族的策略。
一时间,告辞声此起彼伏,宾客们纷纷寻了借口,带着各异的心思匆匆离去,偌大的宴会厅很快便显得空荡起来。
萧胜趁着人多的时候已经和怀亚特走到角落里去了。
怀亚特看到他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落下一半,他压低声音问道:“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迟到了这么久?我发的讯息你也没回,联系都联系不上。”
萧胜笑了笑:“中间是出了点小小的‘意外’,星际长途旅行确实不太平。”
怀亚特立刻紧张起来,上下打量他:“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萧胜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些,带着一种微妙的回味“倒也不算什么坏事。”
怀亚特看着他这有些古怪的笑容,心中狐疑更甚,浅棕色的眼眸仔细审视着萧胜。
萧胜不欲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转而问道:“等下你有什么安排?”
怀亚特收回探究的目光,答道:“我跟家族的飞船先回布朗家族在帝都星的老宅。”
他顿了顿,看向萧胜,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提醒,“你刚刚来了那么一出,估计暂时是走不掉了。布里萨克主家肯定不会轻易放你离开。”
萧胜浑不在意地笑了笑:“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得让他们重视我,有话语权才好插手。”
他伸出手,自然地握住怀亚特的手,指尖在他温热的掌心轻轻勾动,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低声问:“你不留在布里萨克家族陪我吗?”
怀亚特被他这刻意放软的姿态弄得心头一颤,觉得这样的雄主稀罕又可爱,脸颊微微泛红,但还是保持着理智,摇了摇头,
“这……大概不行。我这次是以布朗家族的名义前来吊唁的,仪式结束,于情于理都该先回去。现在留在布里萨克家族,名不正言不顺。”
萧胜当然知道怀亚特不会留下,他这么做,正如怀亚特所感觉到的,不过是夫妻间一点无伤大雅的情趣而已。
看到怀亚特微红的脸和眼中闪过的柔软,效果显然不错。
怀亚特反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语气认真:“不过,我会在蓝星等你。”
他目光示意了一下萧胜身后,“看样子,布里萨克主家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你了。”
萧胜回头,果然看到一位穿着布里萨克家族仆从制服的雌虫,正恭敬地朝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怀亚特松开手,轻声道:“回家见。”
萧胜“嗯”了一声,目光在他脸上流连片刻,才放任他转身离去。
怀亚特刚一走,那位仆虫便来到了萧胜面前,面对英俊的雄虫,仆虫也有些脸红,他躬身行礼,语气恭敬:“阁下,主君有请。”
布里萨克家族主宅的书房,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家族内几乎所有说得上话的重要成员都聚集于此,分列两旁。
有些已经是须发皆白、脸上刻满皱纹、进入衰退期的老虫,他们拄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却依旧闪烁着精光。
上首原本属于家主的位置空着,旁边坐着主君诺亚。
靠近主位的地方,特意为萧胜留下了一个座位,而其他一些家族成员则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萧胜神态自若地走进书房,对投注在他身上的各种审视、怀疑、期盼混杂的目光视若无睹,从容地在那个空位上坐下。
他很清楚,现在急的是布里萨克家的虫。
果然,他刚一落座,诺亚主君便开口了,他紫色的眼眸紧盯着萧胜,语气温和的说:“再次感谢阁下刚才在宴会上的仗义相助,替我解围,挽回了布里萨克家族的声誉。”
“只是……”他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疑惑,“阁下刚才声称是布里萨克家族的雄虫,恕我冒昧,我似乎从未听说过,家族里有您这样优秀的雄虫成员。”
萧胜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我的名字是佩兴斯·布里萨克,拉尼亚凯亚超星系那颗废星的领主。不过,现在那里不是废星了,我给它改名叫蓝星。”
“佩兴斯?”听到这个名字,家族中的雌虫们大多面露茫然,显然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然而,一个坐在靠后位置的c级雄虫却猛地叫了起来,指着萧胜,声音惊诧:“佩兴斯?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佩兴斯那个废物!”
他见众虫看向他,为了增加可信度,连忙拉扯旁边一位默不作声的A级雄虫,
“拉里,也认识佩兴斯的吧,之前佩兴斯不是一直想巴结你吗?连他那个破领地都是你不要了才给他的。他明明是个连信息素都几乎没有的F级废物,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
名叫拉里的雄虫皱了皱眉,似乎不太喜欢被这样当众拉扯,但他还是开口了,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别样的意思:“佩兴斯……确实与眼前这位阁下,变化非常大。”
他没有直接否认,但“变化非常大”这几个字,配合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略带困惑的眼神,无形中加深了其他虫的怀疑。
他继续缓缓道:“据我所知,雄虫的等级天生注定,几乎不存在后天提升的可能,尤其是从F级提升到能轻易压制s级吉姆的程度,这闻所未闻。”
“而且,外貌、气质……也相差太远了。恐怕,需要非常谨慎地核实。”
他话语间没有任何激烈的指控,但句句都在暗示眼前这个“佩兴斯”身份存疑,可能是个别有用心的冒牌货。
萧胜听着这些质疑,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恼怒,反而依旧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仿佛在听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而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有手脚麻利的家族成员通过内部网络调取出了“佩兴斯·布里萨克”的档案。
由于原主只是个不被重视的F级雄虫,档案资料少得可怜,只有最基本的身份信息、领地分配记录和一张多年前拍的、像素模糊、眼神畏缩的照片。
与眼前这个器宇轩昂、精神力深不可测的雄虫相比,简直判若两虫!
虽然布里萨克家族此刻极度渴望能有一位强大的高级雄虫站出来支撑门面,哪怕是个没什么根基的野生高级雄虫,他们或许都愿意接纳。
但他们更怕的是有心怀不轨之徒,趁着家族虚弱之际,冒充身份,行吞并蚕食之实。
现在的布里萨克家族,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一位年纪颇大的军雌沉吟着开口,问向萧胜:“佩兴斯阁下,档案记录显示,您之前的等级……确实是F级?”
萧胜点头:“是。”
那军雌继续问,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和紧张:“那您……现在?”
萧胜故作思考状,然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大概是SS级吧。”
SS级是他考虑过的很合理的等级,SS级已经足够解释他能在宴会上压制A级雄虫,又是一个在虫族认知中的等级,既能震慑宵小,又不会过于惊世骇俗。
“SS级?”
书房内顿时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众虫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从F级到SS级?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又有虫提出了另一个疑点:“但是阁下,您似乎没有尾勾?”
这是雄虫力量和身份的显性象征,一个SS级雄虫没有尾勾,实在不合常理。
萧胜早已准备好说辞,语气平静:“侥幸精神力二次发育,但身体形态已经固定,无法再长出尾勾了。
“不过,”他顿了顿,暗金色的眼眸扫过在场众虫,带着一种绝对的自信,“比起实质性的精神力等级,尾勾这种外在的显化,应该没那么重要,对吗?”
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形式上的东西确实可以忽略。众虫一时语塞。
最终,诺亚主君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
他站起身,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带着恳切与谨慎:“佩兴斯阁下,请理解家族的谨慎。
布里萨克家族如今的情况,想必您也清楚。
我们非常希望能有您这样强大的家族成员回归,但为了杜绝一切可能的后患,也是为了对家族所有成员负责,
能否请您,进行一次基因谱系鉴定,顺便,也精确检测一下您的精神力等级?
这并非不信任,而是必要的程序,希望能得到您的谅解。”
基因检测?萧胜心中一动,在脑海中询问系统:“系统,我现在的身体是重塑的,基因检测会不会露馅?”
【宿主请放心。系统为您提供的‘合理身份’,是经由世界规则层面认证的。无论采用何种检测手段,哪怕是世界意识本身进行核查,都会承认您就是‘佩兴斯·布里萨克’。】
得到系统的保证,萧胜彻底安心。
他看向诺亚,以及满屋子屏息凝神望着他的家族成员,脸上露出一个悠闲而笃定的笑容,仿佛只是答应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以,那就测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