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掌贴在令牌上,金光顺着指缝往上爬,像是要把整条胳膊烧透。他没动,也没喊疼,只是牙关咬得死紧,额角青筋跳了两下。
阵眼嗡鸣,五根石柱同时震颤,东边青龙柱最先亮起,接着是西边白虎、南边朱雀,北玄武和中勾陈却只闪了半息就暗下去。灵气断断续续,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
“来得真快。”黄大贵蹲在他脚边,灰毛炸着,鼻尖泛起一层薄雾,“我就说这阵子太安静了,原来是等着咱们点火呢。”
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的空气开始扭曲。东南方一棵焦树突然炸裂,木屑飞溅中跳出个黑袍人,手里攥着块黑玉牌,上面刻着两个血字——柳七。紧接着,西南、东北、西北接连爆响,每处都冲出三五个身影,动作整齐得像排练过,落地就往五行方位站定。
陈小满瞳孔一缩:“不是散修……是阵法来的。”
“逆五行锁灵阵。”黄大贵冷笑,“这群海外杂鱼,还真把自己当正经门道了?”
那群人不说话,齐刷刷举起令牌。黑玉牌之间竟生出细丝般的黑气,彼此连接,形成一张笼罩全场的网。阵心金光猛地一晃,陈小满胸口一闷,喉头腥甜,一口血喷在令牌上。
护体光罩“咔”地裂开一道缝。
“撑住!”黄大贵跳起来,前爪拍地,灰雾喷涌而出,试图切断那些黑丝。可他刚冲出去两步,地面骤然塌陷,三根骨刺从地下穿出,直插他腹部。他翻滚躲开,肋下还是被划出三道深口,血顺着灰毛往下滴。
“老黄!”陈小满想分神去救,却被阵法反噬拉回原位,手指死死抠着令牌边缘。
一根石柱熄了,又一根。
只剩青龙柱还在微弱闪烁。
“行了。”黄大贵抹了把脸,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们家祖宗给的阵,不能在我这儿塌。”
他从怀里摸出个小布包,层层打开,露出一颗指甲盖大小的丹药,灰扑扑的,表面裂着蛛网纹。他盯着看了两秒,忽然咧嘴一笑:“草仙老头说得对,这玩意吃了会短命。可我本来就不指望活太久。”
丹药扔进嘴里,他仰头咽下。
下一瞬,他全身毛发倒竖,骨骼发出炒豆子似的爆响。身形猛涨,前爪砸地时已如房梁粗细。十米高的巨鼠立在焦林中央,尾巴扫过地面,直接把两棵焦树拦腰抽断。
“哎哟我看看是谁来串门了?”他嗓音变得低沉沙哑,带着股野兽的咆哮,“拿个破牌子装模作样,当自己是请神符啊?”
他一步跨到东侧,巨爪抬起,狠狠踩下。三名邪修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就被拍进土里,黑玉牌碎成渣。他又转身甩尾,南边两人被抽飞出去,撞在石柱上当场昏死。
“还剩三个方向。”陈小满在阵心低语,额头冷汗直流,“再清一波,就能稳住。”
可黄大贵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喘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双眼充血,眼白变成暗红,鼻孔开始渗血,耳朵边缘也裂开细口。
“老黄,够了!”陈小满吼,“回来!”
“差一点……”黄大贵踉跄着冲向西北角,那里还有两名邪修正在重新结阵,“再一个……就够了!”
他高高跃起,双爪合拢,像锤子一样砸向地面。轰的一声,大地龟裂,那两人连人带牌被震成碎片。可他也摔了下来,膝盖砸地,发出骨头断裂的闷响。
他跪在那里,没倒下,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抬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
“喂,小满。”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我是不是……有点帅?”
陈小满想答,却被阵法束缚无法开口。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黄大贵的身体开始缩小,毛色褪成灰白,尾巴断裂处血肉模糊,七窍缓缓流出黑红液体。
最后一块邪修令牌被人捡起,刚要举起,阵眼中的教主令忽然自行发光。一道金盾凭空出现,将外围残余尽数弹开。阵法重新稳定,五根石柱逐一亮起,符印缓缓旋转。
陈小满终于能动了。
他扑过去,接住黄大贵下坠的身体。那团灰毛轻得像片枯叶,体温正在飞快流失。他把人搂在怀里,手指颤抖着按住对方胸口,却感觉不到心跳。
“醒啊。”他声音发抖,“你说你要吃我奶奶做的韭菜盒子,还没吃完呢。”
黄大贵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远处,最后几个邪修影子在废墟间闪了闪,退入黑暗。
阵法金光摇曳,映在陈小满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他低头看着手中令牌,那行“以命为引”的血字还在,但边缘已经开始模糊。
他把黄大贵轻轻放在阵法庇护圈内,伸手摸了摸对方湿冷的耳朵。
然后,他重新走回阵心,双膝跪地,双手覆上令牌。
“该我了。”
令牌震动了一下。
风从焦林深处吹过来,掀动他衣角,也吹动布包里白小染的一缕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