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在半空打转,像被无形的手一把抓起,灰烬逆着风往上飘。陈小满的指尖还悬着那滴血,金光微闪,却没落下去。他知道再慢半秒,这滴血就得被吸上天。
他猛地收手,把血珠逼回指腹,同时左脚狠狠跺地。掌堂灵力顺着经脉往下冲,丹田一震,脚下焦土裂开一圈螺旋纹路,金光一闪即逝。他反手抓住白小染的胳膊,又拽住黄大贵的尾巴,把两人往自己身边一拉,三人的手腕瞬间贴在一起,血脉相连的暖流窜了一下。
“稳住!”他低吼。
金纹炸开,像藤蔓扎进地底,缠上残存的地脉节点。三人身体一沉,终于没被立刻扯走。
头顶的裂缝嗡鸣更响了,边缘扭曲得像一张要合拢的嘴。教主令插在身前,柄尾抖得厉害,几乎要自己蹦出来。
“灰仙!”陈小满传音,“找块大石头,能压得住的!”
白影动了动,是白小染的狐毛无意识抽了一下,但人还是昏着。黄大贵喘了口气,尾巴上的白斑忽明忽暗,像是快断电的灯泡。
远处,柳七爷站在裂口边缘,黑雾缠身,冷眼看着这边挣扎。他抬了抬下巴,声音带着笑:“想靠一根绳子绑住命?蝼蚁攀树,也不过如此。”
陈小满没理他,盯着灰仙。
灰仙——那只平日躲在墙缝里啃瓜子的老鼠精,此刻龇着牙跃起,爪子“咔”地抠进一块千斤重的青岩底部。岩石刚离地时还有点晃,可吸力一拉,整块石头就开始往上漂。
“再用力!”黄大贵嘶哑喊。
灰仙两条后腿蹬地,指甲崩了一根,血混着泥蹭在石头上。可那石头表面已经开始龟裂,裂缝蔓延得比蚂蚁爬还快。
陈小满忽然笑了。
他抬头,直视柳七爷:“你真以为我在救他们?”
柳七爷眯眼。
下一秒,陈小满传音:“松手!”
灰仙毫不犹豫,爪子一松,整个人往后翻滚。就在它撤离的瞬间,巨石轰然腾空,像炮弹一样撞向裂隙边缘。
“砰——”
闷响炸开,气浪掀得碎砖乱飞。裂隙边缘一阵扭曲,吸力猛地一顿,连柳七爷都下意识偏头避了下风。
就是现在。
陈小满闭眼,体内五仙本源残余的气息被他强行调动。草仙的生机像春芽顶土,狐仙的护御之力如薄纱裹心,黄仙的情报感知则像耳畔细语,一点点汇进心脉,形成一道缓慢循环的暖流。
他感觉手腕上的伤口不那么麻了。
睁开眼时,目光已落在教主令上。
他没再割腕,而是将最后一滴带金光的血缓缓逼到右手中指指尖。那血珠极小,却沉得像铅,压得指尖微微发颤。
他轻轻点在教主令侧面一道刻痕上。
令牌一震,隐现一线符纹,像是睡醒前的抽搐。
柳七爷察觉不对,回头盯来。
“你做什么?”他声音低了几分。
陈小满咧嘴一笑:“你说呢?”
话音未落,裂隙又开始震动。这次不是吸力增强,而是内部传来一阵怪异的搏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翻身。
柳七爷皱眉,下意识抬手按向胸口。
陈小满看在眼里,心里一动。
原来你也怕里面的东西失控?
他慢慢抬起右手,教主令横在胸前,指尖血珠悬而不落,正对着令牌上的刻痕。只要再往前半寸,就能激活那道符纹——奶奶临走前说的“口诀终极力量”,据说能短暂撕开仙凡界限。
但他没急。
他在等。
等柳七爷的目光再次移开。
果然,几秒后,邪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那里的黑雾有点不稳,像是被刚才的震荡波搅乱了节奏。
陈小满嘴角一扬。
来了。
他指尖微动,血珠滑落,精准滴在刻痕交汇处。
教主令剧烈震颤,符纹亮起一线金光,随即又暗下去。
不够。
还差一点。
他咬破舌尖,一口含灵的血喷在令牌上。金光暴涨,三人周遭空气凝滞了一瞬。
柳七爷猛然抬头,眼神阴狠。
“你还敢……”
“我不是敢。”陈小满打断他,声音沙哑却清晰,“我是专等你分神。”
柳七爷瞳孔一缩。
就在这刹那,陈小满左手猛拍地面,金纹再度炸开,锚点力量瞬间提升。他借势站起,单膝离地,右手高举教主令,指尖残留的血丝顺着金属纹路往上爬。
远处,灰仙从瓦砾堆里探出头,嘴里还叼着半截瓜子壳。
“喂。”它小声问黄大贵,“咱家这位……是不是又在玩大的?”
黄大贵眼皮都没睁:“十次有九次把自己搞吐血,你说呢?”
“哦。”灰仙点点头,默默把瓜子壳塞回耳朵里当隔音棉。
天空裂隙的吸力再次增强,地面崩解速度加快。一块水泥板擦着陈小染的发梢飞过,砸向高空,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陈小满稳住重心,呼吸放慢。他知道这一击出去,要么逼退柳七爷,要么自己彻底废掉。
他不在乎结果。
他在乎的是,能不能让这家伙尝一次“被算计”的滋味。
教主令上的符纹越来越亮,像即将点燃的引信。
柳七爷冷笑一声,抬手凝聚黑焰,准备硬接。
可就在这时,陈小满忽然垂下手。
金光熄灭。
全场安静了一瞬。
柳七爷动作一顿:“你……”
“我什么?”陈小满抬头,眼睛亮得吓人,“你以为我要打了?我只是想让你准备好。”
柳七爷脸色变了。
他猛地意识到——从巨石撞击,到血滴刻痕,再到故意激怒他分神……每一步都在对方算计里。
而真正的杀招,还没出。
他迅速后撤一步,黑雾缠身欲退。
陈小满却笑了。
他抬起左手,沾着血,在自己胸口画了个倒三角符号。那是奶奶教的禁术前置印——**锁魂引**。
只要再念出第一个音节,就能强行抽取方圆百米内所有怨气为己用,代价是三年阳寿。
他张嘴,舌尖抵住上颚。
第一个字即将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