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还在发抖,但没松开地面。那道光从井口门缝里透出来,照在他脸上,像是要把他的影子抽出去。他咬住后槽牙,把掌堂教主令从胸口拔出来,反手就往心口扎。
血喷出来的一瞬,三才灵物猛地一震。
红光炸开,青光缠上手臂,黄光沉进膝盖。他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响,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撑着。不死之血顺着经络冲上去,撞进掌心,把刚才乱窜的灵流全都压了回去。
“破命印!”他吼了一声,手掌合拢,三色光在掌心拧成一团。
下一秒,他一掌推出。
红青黄三光合一,像一把锥子直刺黑影核心。空气被撕开的声音就在耳边,黑影刚想躲,已经被钉在原地。它张嘴要叫,声音还没出来,整个身体就开始崩裂。
可就在那一瞬间,黑影笑了。
不是嘴动,是整张脸皮像纸一样掀起来,露出底下腐烂的肉。它伸出两只手,不是挡,而是迎上去,直接抓住了那道光柱。
“你终于……送来了。”它的声音变了,不再是奶奶,也不是男人,而是一群人在同时说话,“百年祭品,阴煞孤星,自投罗网。”
光柱开始倒流。
陈小满瞪大眼,发现自己的灵力正在被吸回去。破命印的力量不但没伤到它,反而被它当成桥梁,顺着灵流往他体内钻。他想收手,可掌堂教主令卡在胸口,拔不出来,血越流越多。
地面开始震动。
符轮裂得更宽,金光一点点褪成灰。井里的门缝又扩大了一圈,边缘长出类似树根的东西,往阵法上爬。白小染还在死死抱住黑影,但她身上的火已经快熄了,九条尾巴断了三条,剩下的也在发抖。
“不行……它在借你的力冲门!”她喊。
陈小满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只是阵破,整个人都会被掏空。可他不能停,只要手一松,前面所有努力都白费。
他闭上眼,不再去管灵流失控的事。反而把剩下的力气全压进右手,往前再推一分。
“你要我的命?”他冷笑,“那就拿走。”
话音落下,胸口那块铜片突然烫得吓人。
不是热,是像有东西在里面烧。他听见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紧接着,地面动了。
不是震动,是浮现出一道道纹路,从四面八方汇聚到阵心。那些纹路古老得不像现在的字,每一道亮起,空气就冷一分。黄大贵趴在地上,忽然睁眼,嘴里冒出一股血雾,正好喷在其中一条纹路上。
纹路立刻变红,接着扩散。
“老家伙……你还留这一手?”白小染喘着气说。
黄大贵没答话,只是抬起爪子,在地上划了个圈。那个圈和原来的阵图对上了,像是补上了最后一块拼图。
地面中央,缓缓升起一个人影。
没有脚,也不碰地,就那么飘着。穿着旧式的长袍,袖口磨破了边,手里握着一根断了半截的令牌。他看不清脸,但站的位置正好挡住那道从门缝透出来的光。
柳七爷的黑影猛地一颤。
“不可能……你早就该死了。”它嘶吼。
虚影没理它,只是抬起手,指尖对准黑影。
一道金光从他指间射出,不快,也不强,可黑影一碰到,就像雪遇热水,开始融化。它拼命挣扎,想逃回井里,可那股力量把它牢牢钉住。
“百年怨念,扰乱阴阳,今日封禁。”虚影开口,声音平得像读稿子,“你不该回来。”
黑影发出尖啸,身体扭曲成麻花状,还想反击。但它刚动,虚影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这次是对准陈小满。
陈小满以为自己要被清理了,可那道光落在他身上,却是轻轻一托。
他感觉自己体内的三才灵物稳住了,不再往井口偏。掌堂教主令也松了,从胸口滑下来,被那只虚影的手接住。
“守住阵眼。”虚影说,“别让门再开。”
说完,他转回头,面对黑影,双手合十,再分开时,掌心多了一枚金色符印。
他往前一步,符印拍在黑影额头上。
没有爆炸,也没有巨响。黑影就这么一点点碎开,像沙堆塌了。最后化作一缕黑烟,被金光裹着,直接打进井底。井口的门影剧烈晃动几下,门缝开始收缩,边缘的树根一样的东西枯萎脱落。
“等等!”黑影最后的声音响起,“陈家血脉就是钥匙!你们封不住——”
话没说完,井口“砰”地一声合上。
像是盖上了盖子。光没了,风停了,连地上的符纹都暗了下来。只有掌堂教主令还漂在空中,沾着血,闪着微弱的金光。
虚影站在原地,看了陈小满一眼。
那一眼里没什么情绪,也没说话。几秒后,他的身体开始变淡,最后化作一道光,顺着令牌的链子钻了进去。
四周安静了。
陈小满跪坐在地上,手撑着地面,肩膀一直在抖。他抬头看向井口,那里只剩下一个普通的石井圈,连裂缝都没有。他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
白小染趴在一旁,只剩两条尾巴还能动。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黄大贵已经变回小黄鼠的样子,缩在符轮边缘,鼻子微微起伏,睡死了。
陈小满伸手,把掌堂教主令捡了起来。
铜片贴在掌心,还有点温。
他低头看着井口,忽然发现石圈内壁有一道细线,像是新刻上去的。他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一丝凉意。
就在这时,井底传来一声轻响。
不是敲击,也不是回声,像是有人在里面轻轻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