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把那块骨片放在石台上，手指按在蛇形图案上。指尖传来一阵凉意，像是碰到了井底的石头。
白小染靠在墙边，尾巴拖在地上。她抬头看了眼陈小满：“你还打算研究这玩意儿？”
“必须看清楚。”他说，“刚才震动停了，但不是结束。”
黄大贵从破布包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褐色药丸塞进嘴里。他嚼了几下，咽下去，脸上多了点血色。“那股味儿还在，烧草灰混着铁锈，没散。”
清风仙走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块黑布包裹的东西。他把布放在台边，没打开。“你们发现什么了？”
“骨片上有标记。”陈小满说，“我试一下。”
他闭上眼，缓缓调动体内残存的灵魂之力。掌心贴住骨片，一丝微弱的波动扩散开来。蛇形图案边缘开始泛出暗红光晕。
白小染皱眉：“邪气太重，直接接触会反噬。”
“我知道。”陈小满没松手，“但我能撑住。”
黄大贵凑近闻了闻，突然抬手：“等等！这材质……不是本地山林产的。偏南，湿热地带，可能是云贵那边的老林子里挖出来的。”
“南方？”白小染看向清风仙，“那边有出马门的分支吗？”
“有，但早就断了联系。”清风仙盯着骨片，“不过有个地方，几十年没人提过了——蜃楼岛。”
“啥岛？”黄大贵问。
“传说里的地方。”清风仙声音低了些，“海面上飘着的幻影，只有特定时间才能看见。潮汐对上地脉，雾散开一瞬间，岛就露出来。等你反应过来，它又沉了。”
“听着像编的。”白小染撇嘴。
“可这符号底下藏着一行字。”陈小满睁开眼，额头冒汗，“刚才闪了一下，我没看清。”
白小染站起身，走到台前。她指尖凝聚一点火苗，轻轻落在骨片边缘。火焰呈淡金色，烧过的地方浮现出扭曲的纹路。
“这是狐火净秽。”她说，“能逼出隐藏的咒文。”
纹路逐渐清晰，一个模糊的轮廓显现出来——四面环水，中间一座孤岛，岛上建筑错落，顶部刻着一只竖瞳。
黄大贵倒吸一口气：“这就是那个岛？”
“没错。”清风仙伸手轻触投影，“蜃楼岛，幽冥教最后的藏身地之一。如果他们真在那里设了总部，外人根本找不到入口。”
陈小满盯着那座岛的形状，忽然觉得胸口一紧。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红纹印记微微发烫。
“他们在等。”他说，“刚才地下的震动，不是求救，是通知。”
“通知谁？”白小染问。
“通知我们，他们知道仪式完成了。”陈小满收回手，“现在轮到他们出手。”
屋里安静下来。雨水顺着天花板裂缝滴到地上，啪嗒一声打在碎玻璃上。
黄大贵摸了摸胡子：“去不去？”
“去。”陈小满说。
“你疯了吧？”白小染瞪他，“刚封完邪灵，魂力还没恢复，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我不去，他们会来找我。”陈小满看着她，“下次不会只派几个打手，可能是整个教门压上来。”
“那你也不能空着手闯。”白小染抓起法器扔给他，“至少把状态调好。”
“调不了那么久。”陈小满接住法器，“他们已经在动了。再晚一步，线索就断了。”
黄大贵咧嘴笑了：“我就说嘛，你这人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
“留了两次。”陈小满低声说，“一次害死了奶奶，一次差点让邪灵冲出来。我不想第三次犯错。”
白小染盯着他看了几秒，转身走向角落的包袱。“行，你要闹，我陪你。但这次我说好了，别等到开战才叫我。”
“叫你。”陈小满点头。
清风仙拿起黑布包，打开一角，露出半截断裂的铜铃。“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引路铃，能破轻微幻术。带上它，至少不会在海上绕圈。”
“还有这个。”黄大贵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铺在台上，“是我以前跑江湖时记的航线。东南方向有一段空白海域，船只都不敢靠近，说是进了就出不来。说不定就是那岛的位置。”
陈小满俯身细看，地图边缘用红笔画了个圈，旁边写着“无名水道”。
“什么时候出发？”白小染问。
“天亮前。”陈小满直起身，“趁着雾还没散，赶在第一波潮汐前登船。”
“船有吗？”黄大贵挠头。
“码头西区有条旧渔船。”清风仙说，“我一直留着，没动过。燃料应该还能用。”
“那就走呗。”黄大贵拍了下桌子，“查了这么久，总算有点眉目了。”
白小染蹲下检查自己的药囊，一边掏一边嘀咕：“希望别一上去就被几十个邪修围住，不然我连觉都睡不成。”
“要是真那样。”陈小满把骨片收进怀里，“我们就打到底。”
清风仙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最危险的是什么？”
“什么？”
“不是敌人多强。”清风仙声音很轻，“是你手里的法器已经开始回应那座岛了。”
陈小满低头看手中法器。表面那道红纹正缓慢跳动，频率和昨晚地下的震动一样，七秒一次。
他握紧了。
“我知道它在拉我。”他说，“但我得去看看。”
“那就准备吧。”清风仙转身走向门口，“我去检查船只状况。两小时后，在码头汇合。”
门关上后，屋里只剩下三人。
黄大贵开始收拾药瓶，一个个塞进背囊。白小染坐在地上调息，尾巴一圈圈盘着。陈小满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法器边缘。
“喂。”白小染忽然睁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
“吃饭。”她说，“你从昨天到现在一口没吃，真以为自己是铁打的？”
陈小满愣了下。
黄大贵笑出声：“哎哟，小染还会关心人了？”
“少废话。”她瞪过去，“我只是不想路上还得背他。”
陈小满摇摇头：“没时间了。”
“你不吃，一会儿路上吐血，谁给你擦？”白小染站起来，从包袱里拿出个油纸包，扔过去。
他接住，打开一看，是两个冷掉的包子。
“将就吃。”她说，“死了可没人给你收尸。”
陈小满咬了一口。馅已经凉了，但还能咽下去。
黄大贵背好包袱，活动了下手腕：“等到了岛上，我负责探路。鼻子比你们灵。”
“你可别走太快。”白小染冷笑，“上次追个老鼠差点掉井里。”
“那是意外！”黄大贵涨红脸。
陈小满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把油纸揉成团丢进角落。他站起身，拿起法器挂在肩上。
“我们走。”
三人走出地下室，走廊尽头的灯忽闪了一下。
外面天还没亮，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墙上的灰烬打着旋。
他们穿过废弃医院的大厅，脚步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脆响。
来到后门时，黄大贵突然停下。
“怎么了？”白小染问。
“味道变了。”他抽了抽鼻子，“刚才那股土腥味……不见了。”
陈小满也察觉到了。空气里原本沉闷的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咸湿的风，像是从海边吹来的。
“潮起了。”他说。
白小染抬头看天。东方天际泛出青灰色，云层低垂。
“走快点。”她说，“别让船等我们。”
他们加快脚步，穿过杂草丛生的后院。
远处码头的方向，一艘小船静静停在岸边，甲板上积着夜露。
清风仙站在船头，手里提着那盏老式桅灯。
陈小满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医院大楼。窗户黑洞洞的，像无数双眼睛。
他转回头，踏上跳板。
木板在他脚下发出吱呀声。
黄大贵紧跟其后，嘴里嘟囔：“希望这船别半路散架。”
白小染最后一个上船，尾巴扫过栏杆。
清风仙点亮桅灯，火光映在他脸上。
“都到齐了？”他问。
陈小满点头。
“那就开船。”清风仙拉动缆绳，“目标——蜃楼岛。”
发动机响起，船身缓缓离开岸边。
海水在螺旋桨下翻起白沫。
陈小满站在甲板中央，手按在法器上。红纹又一次发热，节奏稳定。
七秒一次。
像心跳。
船驶入浓雾，岸边的轮廓迅速模糊。
白小染靠在舱壁上，眯着眼睛。
黄大贵掏出罗盘看了一眼，眉头皱起。
指针在疯狂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