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恒已经不去公司了,却仍每日清晨挣扎着爬起来送元熙。
“还要上到大年三十?还有没有点人性啊,谁过年还看病啊?不都回家团圆去了么?” 他嘟囔着,一颗头歪在元熙怀里,眼神还带着未醒的混沌,却丝毫不妨碍嘴上的抱怨。
元熙只是轻轻环住他,无奈地笑。她不知说过多少回不用送,可这人偏要撑着爬起来,几分钟的路程,跟着到了医院又赖在她身上撒娇。尤其最近这几天,他的牢骚愈发多了,恨不得立刻把元熙从岗位上 “拽” 回家。医院一些开车的同事好几回都看到元熙匆忙从车上下来,都知道了他有一个黏人的男朋友。
“现在病人是少了些,可有些病人没办法回不去,还有些突发的也得有人看啊。”元熙解释了好几回,可赖不住某人就是不听。
许恒微微抬着头,皱着鼻子道:“你不是有年假么,休息 几天呢,你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其实他知道元熙不会听他的,可每天这样子磨磨牙他已经习惯了,而且觉得非常有趣。
他这几天事务并不少,除了要应酬自己的朋友和生意伙伴,家中的人情往来也全落在他肩上。每年年前都是许毅最忙的时候,往往要熬到年三十才能歇下来安心过年。许建宁虽也会出面联络,但具体跑腿操办的事主要还得靠许恒。送完元熙后,他回家眯上一小会儿,就得赶回老宅听父亲差遣。
元熙揉了把他的头发,指尖蹭过柔软发茬觉得不够,又轻轻搓了搓他泛红的耳垂。明明昨晚她都听见了他和他爸的通话,知道今天要回老宅帮忙,这人却偏要嘴硬。
车已经到了医院车库,许恒如往常一般就是不起身,还有些时间,元熙便由着他,还搂着让他腻歪。
“宝宝,过年期间你可不许值班哦,要不然我真得找你们院长了。”许恒抬起头认真盯着元熙,这话他每天说一遍,就怕元熙如往年一样,积极主动的报名值班。
“嗯嗯,都说过了,今年不值班。”
许恒这才慢慢坐了起来,伸手给元熙理了理刚才被他磨蹭弄乱的衣服,又拿起围巾给她仔细围上。
“不用。”元熙用手扒拉了一下围巾,脖子那儿有些紧。这一下车不过一分钟路程就可以到楼里面。
“听话,围着。下班不许乱跑,等着我来接哦,你再骗人,”许恒指尖轻轻戳了戳元熙的额头,“我就把小北打发到西伯利亚去。”
这话几乎成了每日分别时的固定台词。自打上次那事后,元熙在许恒这儿的 “信用值” 急转直下,他每天都要像念紧箍咒似的反复叮嘱。
“嗯嗯嗯。”元熙点着头, 指尖扒拉下许恒的手,从另一侧打开车门下去了。这男人越来越唠叨,也是奇怪了。
车上,元熙一离开,许恒倒是清醒过来,身边没有了那软糯的人觉得空了不少,瞌睡也跟着跑了。
“二少,昨晚上得手了,人连夜就送走了,再不会回京城来。”林强跟着许恒回楼上时汇报。
“那边什么反应?”他问。
“经过昨晚上两次刺激,那边起疑了,听汇报说昨晚上脸色就一直不好。估计今天就能查到周雪身上;而且人找不到,只怕心里就会完全认定这事,肯定是要出手的。”
许恒这才点头,脚架在沙发上,很是放松:“盯着点,但不要靠太近把目光引了过来。明宣身边也放个人跟着,不要让人钻了空子。”他又冷哼了一声,双手捊了捊头发,“希望这个过年大礼他们都喜欢。”
林强回:“都安排过了,明宣少爷那边估计你得再叮嘱两句,这个事落地之前就不要再去那些地方玩了,以免被人套了话去。”
嗯,确实小孩子喝多经不起别人三言两句的哄,那就让他老实在家陪老爷子吧。
周雪这一晚上睡的极不踏实。先是被蒋来宽折腾的烦不胜烦。他儿女前几天都回来过年,他回家去住了 两天,周雪算是清静了些。可昨天集团表彰大会,像她这种才进公司半年的员工,本来评奖资格都没有的人,却被蒋来宽评了个优秀员工,年后她又可以晋升加薪,原本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晚上蒋来宽那疯劲真的让她差点忍不下来。好不容易睡了过去没多久,半夜还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啥都没说就挂了。以为打错了,却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未读信息,点开看,也是不明白 :“未得手。”
周雪不予理会。这大半夜的什么人喝多了发疯不成?看着一旁鼾声大作的老男人,她内心的厌恶到了极点,从抽屉里拿出耳塞。
世界一下清静不少,周雪没了睡意。她爸妈早就问她什么时候回家过年,她也打算开完年会就去,可是蒋来宽不知道发什么病,说让她留在京城过年。
周雪心中满是不屑,暗暗腹诽:过年时他一家团圆吃年夜饭,尽享天伦之乐,却把自己扔在空房,等酒足饭饱后再来折腾,算什么东西!但她面上不敢露出丝毫不满。如今虽说能在某些事上影响蒋来宽,可想要继续往上爬,还得仰仗他的权势。只有牢牢攥住实权,日后即便与蒋来宽撕破脸,她也能有安身立命的资本,在这圈子里站稳脚跟。
周雪不自觉的又想到许恒。从前跟在他身边,即便时常难见人影,即便知晓他身边莺莺燕燕不少,可许恒在许多事上都懂得尊重她们。每逢过年,早早便给个大红包,还会贴心让人备好礼品,让她带回家孝敬父母;平日里,只要她乖巧听话,提出的要求大多都能得到满足。最重要的是,与许恒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从未有过半点抵触。
想到这儿,她眼底泛起怨怼:凭什么现在许恒身边换成了那个女人?蒋来宽真是没用,竟被一个小医生的几句话吓住,不敢有所行动。不过细细琢磨,周雪反倒又有些得意 —— 若许恒真把那女人捧在心尖上,以他的性子,又怎会迟迟不来找自己麻烦?是不想,还是不敢?
她再次凝视黑暗中朦胧的身影,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行,但能给她想要的权利,再忍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