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任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路委屈过来的么?”许恒笑着说,语气十足的好奇,可意思却直白的不让人退让。
“哈哈哈,小许啊,我们干工作哪有不委屈的?不过这也正是我们的动力,更是我们要突破自我的一种鞭策嘛。 ”
“主任说的是,但有时候委屈也是真的。比如我们那个项目遇到一个村民跟我们诉苦,说他家兄弟两个,父母偏心小儿子。当初他在村里辛苦挖好的地基,打好了桩,就等着大干特干的时候,突然父母说要加盖一层给弟弟,可是弟弟钱却是没有,人也不出力。而后好不容易盖好了,没过几年拆迁了,当初什么都没干的弟弟却分到了大头,因为父母把自己那一份也分给了弟弟。你说他心里苦不苦,唉。”
许恒叹着气,“我都看着不忍心,有些想偏袒他一些,可是房本上清清楚楚已经写着他弟弟的名字,这事说到哪里去也无能为力啊。”
张开山终究吸完最后一口烟,缓缓呼出烟雾,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他伸出手指,对着许恒轻点了好几下,才慢悠悠开口:“你这个许总啊,可真不简单。这才下去多久,就这么会体察民情了?工作做得够踏实嘛。”
“世上是有偏心的父母,但大多是‘宠儿为败儿’。” 张开山话锋一转,语气笃定,“更何况你许总也不是那种老实吃亏的性子,底子打得牢,往后的路自然走得稳。该是你的,谁也抢不走,到头来啊,还得看你风光‘升迁’呢。”
许恒望着张开山,不仅想从这话里行间捕捉深层的意味,更想从他的神态语气中验证自己的一些设想。可张开山始终不动声色,神色平和得让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他只笑着道:“您说的是,打铁还要自身硬,我得先磨好自己这把铁锤才是。当初这个项目能落地,我还特意找了左爷爷出来说过话,他老人家对我也是千叮成嘱,千万不要把项目搞砸了,要不然就要拿我是问了。如今项目正是要重新定调子大改革之际,老人家那边我也要去汇报一声,让他安安心,知道上面领导对我们的重视和关注。”
当初做这个项目,左老能出来,为的就是左涛;项目是他的跳板,更是左涛的基业;按张开山的意思,他可以升迁,可到头来这果子就留给别人了。
话一出口,刚还不动声色的张开山,终于是敛起了笑,端起茶杯连着喝了好几口,好似细细的品过那特有香气之后,这才缓缓抬起头,眉心的皱纹松散了些,开口说:“小许啊,老首长们还是很重视咱们这些小辈嘛,不过老领导毕竟年纪大了,都在家里休养生息,工作上的事还是不能让他们太过操心为好。这样,你说说看这个项目上还有哪些是有疑问的,我们可以再细细的探讨一番。”
两人具体如何探讨,外人无从知晓。许恒离开时脸上没什么笑意,却依旧保持着下属应有的分寸,克制而得体。
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张开山便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大茶杯猛灌了好几口。直到茶香顺着喉咙滑下,他才稍稍压下心底那丝难以言喻的异样 —— 要在各方之间维持平衡,着实不是件容易事。
许恒上车让老李开了一段路之后便靠边停了,把今天情况电话告诉了许建宁。第二天一早就直奔左家大院而去。车停在门口时,他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拎着备好的点心在手,这才让林强去敲了门。
“所以,这是蒋来宽个人主导的事,但不知为何却得到了他大哥的默许。因此那位的意思并不清楚为何,张开山为此并不松口。不过随着项目的改革,会重新组建新的管理团队,届时宋华平为副总,分管着技术及生产;小涛为分管市场及销售的副总。财务及人事则由上面再派人。”
许恒坐在左老边上,将情况一五一十的细细讲了一遍。
“这个宋华平是蒋家什么人?”
左清江长年在外,对一些人名特别是小辈确实关注不多。
“是蒋家堂妹的儿子,算起来是挺近的亲戚。听说当年他兄弟俩落难时,这位堂妹帮了不少忙,所以他们对这些后辈向来多有照拂。”
“我看过那人的履历,虽说少不了‘镀金’的成分,但之前确实没打过照面。不过据我了解,他也算不上完全靠关系,还是有一定真本事的。”
“他们真正看中的,恐怕是那个即将落地的专利技术。你们这个项目还不足以让他们如此重视,真正的核心与未来发展方向,是那个技术。”
老爷子一语道破关键。他早年深耕军工领域,本就对这类事极为敏感,刚才把前前后后的关系一捋,便已然通透。
“能源、军工、科技都是国家重点发展的领域。这个项目虽说规模不大,却恰好踩中了好几个核心焦点,自然会引来各方关注。要不是你们的身份摆在这儿镇着,现在只怕是……”
左清江点着头,许恒也沉思了。当初耿正给出这个项目,他只是想着搞成之后能躺在金山上潇洒过日子,没成想一头扎进去之后,却是踩在了风口上,更是在旋涡里。
“左爷爷,按您的推测,这心思应该不是蒋家大哥直接起的。他或许只是希望宋华平能多些锻炼的机会,在这个领域站稳脚跟、积累些实打实的资历。”
“因此,我倒是觉得未必不能和平共处,各取所需。他要经验和履历那就给他好了,至于其他的就看你和小涛了。”
许恒只得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