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许恒的是姜小波。
换作以前,姜小波这样的人在许恒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就算是现在,他也只当是职务所需,仅在必要的工作对接和汇报流程上按章程办事。
前两天在闵文忠办公室,姜小波态度含糊、立场摇摆,看似左右为难,却压根没提前跟许恒透半点口风。以至于许恒骤然听到宋华平的事时,才会有些许表情失控,更没能及时拿出稳妥的应对措施。这笔账,许恒明面上算在蒋来宽头上,但闵文忠和姜小波,在他这儿已然划进了 “对立” 的名单里。
许恒一直按兵不动,就等着看他与张开山谈完后,众人各自的反应。他没料到,最先找上门来的会是姜小波,而非闵文忠。看来他之前的猜测没错 —— 闵文忠和蒋来宽的关系,确实不一般。
许恒按约定赶到姜小波说的地方,抬眼一看,竟是家隐蔽至极的私人会所。他心里暗自思忖,姜小波倒是心思缜密,选了这么个僻静无扰的地方。看来今天这场见面,他是有备而来,怕是要跟自己说些不寻常的话,或是有什么重要的筹码要抛出来?不过,晚了点吧。
许恒推门而入时,姜小波早已在包间里候着。他脸上全然没了办公室里那副含糊其辞、左右逢源的模样,反倒堆满了刻意的谄媚,眼角眉梢都透着讨好,忙不迭起身迎上来,语气带着几分刻意放低的恭敬:“许总,可算把你盼来了!一路劳顿,快请坐快请坐!”
姜小波能坐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论职务,他是许恒的直接上级对接人,职级也略高一筹。若是有第三人在场,他此刻这般放下身段、刻意逢迎的姿态,足以让他在圈子里颜面尽失、难立足脚。可眼下,他对面的人,不仅是二级公司的负责人,更是许家人,这层身份,让所有职级的差距都变得不值一提。
“姜处长,您这么客气可就见外了。” 许恒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态度亲和得无可挑剔,说着便端起桌上的茶壶,真要给姜小波倒茶,“您快坐,我来给您倒杯茶。”
“哎哟,许总、许二少!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姜小波吓得连忙上前,一把抢过许恒手中的茶壶,又顺势将他按回椅子上,动作又快又显殷勤。他亲自斟了杯热茶,双手递到许恒面前,语气已有惶恐与讨好。
许恒故作推辞,微微侧身:“这可不敢当,哪有让上级给下级倒茶的道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唉,许二少这话就错了!” 姜小波摆了摆手,脸上的谄媚更甚,“您今天肯赏脸赴约,就是给我姜某人天大的面子了。这儿没有什么上下级,只有我姜小波和您许二少,您没把我当外人,我就知足了!”
许恒这才作罢,恢复了那般矜贵模样。他能忍到现在,下级那份体面也已给足,今天过来就是看看姜小波能有什么说词罢了。
“姜处,这里也没什么许二少,你也知道我现在一门心思在搞项目,基础差,起步晚,也是靠着你们领导们的点拨才有了一些成绩,没让人笑话了去。”许恒退了一步。
姜小波接的很快,“哎,许总这是谦虚了,你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没人敢笑话你啊。这四方地儿谁不知道许家二公子呢。”
许恒心里暗骂一声。那天在闵文忠办公室,这姜小波可不是这副嘴脸,分明是跟着闵文忠一起看他的笑话。但眼下显然不是算账的时候,他压下心头的不耐,语气依旧平和,话里却带着几分试探:“姜处今天特意约我出来,想必是有要事指点?项目上的诸多事宜,日后还得仰仗你多费心。”
姜小波脸上的谄媚淡了些,多了几分讪讪的神色,像是下了莫大决心,又像是带着几分侥幸般开口:“其实许总,这次赣城项目的事,我打心底里是非常看好的。你每次呈报上来的汇报资料,都做得详实严谨、切中要害,既贴合咱们国家的重点发展方向,又能精准对接扶持政策,所以我特意向上头提议重点推进这个项目,而且我们研讨的结果也非常好,确实是有大发展的。”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些不易察觉的局促:“本来这个方案,你一直是核心负责人,后续诸多事宜,都该先跟你这边充分沟通再定夺。可闵局那边…… 他有自己的考量,有些环节没来得及跟你同步,才闹了些误会出来。”
一番话姜小波将所有事情推到闵文忠身上。
许恒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半点没拆穿姜小波的话术。他很清楚,自己选的这条路,本就少不了要和形形色色的人周旋。有人实在厚道,有人唯利是图,说到底都是本着利己为先,这本无可厚非。只是事后想再讨好处,就得看对方能拿出多少实打实的诚心 —— 而姜小波这点伎俩,还差得远。
“理解,怎么不理解。” 许恒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语气平和得听不出波澜,“闵局也是为项目着想,主动帮我分担压力,我心里还得感激他呢。”
话音落时,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指尖微微用力,杯沿与桌面轻轻一碰,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那声响不大,却像敲在姜小波心上,让他莫名一凛。许恒没急着喝茶,只是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周身气场沉凝如山,明明没说一句重话,那股藏在温和表象下的狠劲与压迫感,却顺着空气漫开,让姜小波下意识敛起了神色。
“许总,今天来就是想把一些事情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