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饭后还是去了那处小河边钓鱼。这地方离他们的项目工地其实不远,有一回左涛跟着许恒来项目上视察,路过这儿时,许恒突然让停了车。他推门下车,沿着河岸来回走了几圈,低头打量着水面,对左涛说:“这地方有鱼,在这儿钓鱼肯定过瘾,要是钓上几条鲜鱼来煮汤,滋味指定差不了。”
左涛当时别提多诧异了 —— 许恒啥时候懂钓鱼了?以他的身份,什么样的山珍海味喝不到?再高级的食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会对眼前这条普普通通的小河这般上心?
直到重新坐上车,左涛缠着追问不休,才从许恒嘴里听出了原委 —— 原来他们上次去元熙老家时,还有过一段钓鱼摸虾的趣事,想来是那时候被元熙带得,才对这 “野趣” 上了心。
尽管两人之间仍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算不上亲昵,但架不住人多热闹 —— 元熙不想扫了大家的兴,许恒也不想让众人气氛压抑,再加上左涛在一旁活脱脱个钓鱼新手,一会儿追着人问东问西,一会儿自告奋勇去挖蚯蚓,挖出来又嫌黏糊糊的可恶,一直闹个不停。
这么一来,一个下午倒也过得轻快。望着眼前蜿蜒的河流、澄澈的河水,看那些小鱼在水中自在游弋,还有岸边随风摇曳的青草、带着草木清香的微风,元熙渐渐卸下了心头的沉重,真正沉浸在这份久违的乐趣里,找回了小时候那种纯粹的快乐与松弛。
她侧头看向身边始终没怎么露笑的许恒。自早上闹了别扭后,他脸上虽依旧没什么暖意,可习惯照顾着她:刚才她才挥了几锄头挖蚯蚓,手腕刚显露出几分吃力,他便默不作声地接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刚才给鱼钩穿蚯蚓时,她一下子没捏住,他便凑近过来,修长的手指捏着蚯蚓,稳稳当当帮她穿好;还有方才,她钓了半天都没动静,眼看许恒的鱼钩猛地沉下去,她一时兴奋得低呼出声,他便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将鱼竿递到她手里,让她过了一把遛鱼的瘾。
可许恒做这一切时,始终一言不发,不仅不主动跟元熙交流,就连跟左涛也只是寥寥数语,周身依旧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林强、老李还有左涛的保镖都是最有眼力见的人,早就察觉出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一开始便识趣地坐在远远的地方,各自找着话题闲聊,生怕撞上许恒这臭脸,讨了没趣。
后来,林强被老李悄悄怂恿着,去车上取了些点心过来,在元熙、许恒和左涛面前摆好。左涛毫不客气地自顾自拿起一块吃了起来,元熙看许恒纹丝不动,便拿起一块他爱吃的,递到他面前。可许恒依旧没接,眼神甚至没动一下。
元熙无奈地轻叹一声,也知道他还在闹别扭,心里憋着气。她向来不是主动服软的性子,可这大半天的冷落,终究让她忍到了极致。她索性抬手,将点心举到他嘴边,带着几分执拗地喂了过去。
元熙极少在众人面前做这般亲昵的举动,此刻有些豁出去的感觉,顾不上旁边几人怎么看待怎么猜测。许恒的睫毛极快地眨了几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投在河面上平静冷淡的目光终究是开一道缝隙。他没再多僵持,微微张开嘴,轻轻咬了下去。
左涛用余光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暗骂自己多余:就这两人,平日里爱的死去活来,这点小别扭哪儿算事儿?白白替许恒操了半天心,结果还平白吃了一嘴狗粮,真是亏大了!
有了这一出,许恒总算没再绷着。或许是心情好了,他后续手气更是好的不行,鱼竿频频下沉,接连钓上来好几条肥美的鱼,引得左涛在一旁拍着大腿连连夸赞。
元熙也渐渐放开了性子,脸上的笑意越发真切,时不时为许恒的收获轻声喝彩,偶尔自己钓起小鱼,也会露出孩子气的雀跃。
就连老李那样平日里沉默寡言、不爱凑热闹的人,也被这热闹氛围感染,忍不住凑了过来,笑着打趣几句,或是帮忙摘钩、装鱼,气氛越发融洽热络。
晚饭是许恒要求下,让林强就近联系了一处农家乐,众人收拾好渔具便驱车前往。
餐桌上的菜色算不上精致,却胜在新鲜地道:下午亲手钓的鱼熬成奶白的鱼汤,农家散养的土鸡炖得酥烂入味,地里刚摘的青菜带着清甜,还有老板自己手工晒的一些菜,每一口都透着朴实的烟火气。这顿饭就合了元熙的口味,地道又鲜香,也让左涛大呼过瘾。
“嘿,二哥!” 左涛有些不满的说,“我来这儿这么久,你可从没带我这么吃过!这味道可比那些大饭店正宗多了,鲜掉眉毛!”
“你懂什么吃的。” 许恒淡淡回了一句,手下的动作却没停,夹了一筷子亮黄的鸡肉,放进元熙碗里。
“哎你这话就不对了!” 左涛立刻反驳,“咱之前好歹也吃过不少私房菜、米其林,可像这样窝在村里,吃着刚从地里摘、河里钓的东西,还真就是第一回!”
这农家乐离城里不算远,正处在城乡交界处。周边挨着几处自然景区和采摘园,平日里游客不少,老板便开了这家小店,随缘接客。
“吃东西就得吃个地道,天天泡在大饭店有什么意思?有时候街边不起眼的苍蝇馆子,反倒能吃出惊艳的味道。” 许恒夹了一筷子青菜,语气平淡却透着几分笃定。
“你还别说,” 左涛咂咂嘴,环顾了一圈这巴掌大的农家小院,“这真是我吃过最小的店了,桌椅加起来也没几张。嫂子,你应该也没吃过这么小的店吧?”
许恒没等元熙开口,先接了话:“我吃过老板服务员就一个人的店,点个菜得扯着嗓子喊半天,吃饭全程自助,连碗筷都得自己拿,那才叫一绝。”
“真的假的?” 左涛眼睛瞪得溜圆,满脸不可思议,只当许恒在胡吹 —— 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可话音刚落,他就瞥见元熙突然抿着嘴,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笑意,眼角眉梢都带着怀念;再看老李和林强,也都没忍住,悄悄侧过头去憋笑,肩膀微微耸动。
左涛立刻反应过来,拍了下桌子:“好家伙!合着又是你俩的独家故事?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让二哥都沦落到去吃自助苍蝇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