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舒那句“我的老婆,演得最好”,像一剂精准的安抚剂,瞬间抚平了沈以诚炸起的毛和翻腾的醋意。
耳垂被捏住的微痛和揉捻带来的麻痒,混合着她话语中绝对的占有欲,让他像只被顺了毛的大型猫科动物,满足地眯起眼,喉咙里溢出几声模糊的咕哝,浑身的低气压一扫而空,只剩下被主人肯定后的、暖洋洋的熨帖。
他恋恋不舍地直起身,脸上重新挂起那副只对陈秋舒绽放的、温软依赖的笑容,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面对林文琛时的冰冷审视。
片场的嘈杂似乎都成了背景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老公沉静的侧脸。
然而,这片被陈秋舒强行维持的平静,只堪堪维系了不到四十八小时,便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彻底撕碎。
深夜,星美顶层总裁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沈以诚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颈。他拿起手机,习惯性地在睡前刷一下微博,目光却猛地定格在热搜榜第三那个刺眼的词条上:
【爆!#林文琛夜会神秘女 同入酒店三小时未出#】
配图是几张清晰度极高的偷拍照片。
第一张,深夜的酒店旋转门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的林文琛正侧身拉开一辆黑色保姆车的车门。
第二张,镜头拉近,透过半开的车门,能清晰地看到车内坐着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长发披肩的窈窕侧影。
虽然角度刁钻,看不清正脸,但那身段轮廓和风衣款式……沈以诚的瞳孔骤然收缩。
第三张,林文琛和那个风衣女子一前一后走进酒店大堂,林文琛甚至还微微侧身,似乎在为女子引路,姿态透着熟稔。
第四张,三小时后,两人再次一同从酒店侧门低调离开。
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沈以诚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浑身的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冻结。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骤然失血的脸,眼底翻涌着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危机感攫住的、近乎窒息的恐慌。
那身米白色风衣……那个长发披肩的侧影……那身段轮廓……
是陈秋舒!
虽然照片刻意避开了正脸,但那件风衣他认得。那是前天老公陪他去陈家时穿的。那身形,那发丝垂落的角度……他绝不会认错。
林文琛夜会神秘女?同入酒店三小时?!
那神秘女……是他老公?!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背叛的、尖锐的刺痛感,瞬间撕裂了沈以诚的心脏。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之大带翻了手边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几张照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道泛白的月牙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老公怎么会和林文琛……在酒店待三个小时?!
理智在疯狂叫嚣着不可能,可视觉带来的冲击和照片上那清晰得令人心颤的“证据”,却像毒蛇般缠绕着他的神经。
嫉妒、恐慌、被欺骗的愤怒、还有那深埋的、对林文琛的警惕……所有负面情绪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混合成一种毁天灭地的混乱风暴。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理智的困兽,在空旷的办公室里焦躁地来回踱步,呼吸粗重得像拉风箱。他猛地抓起手机,指尖颤抖着想要拨通陈秋舒的电话质问,却在即将按下拨号键的瞬间,被一种更深的、灭顶的恐惧狠狠攫住。
万一……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老公接了电话,承认了呢?
这个念头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愤怒和勇气,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无助。他颓然地跌坐回椅子里,双手用力地抱住了自己剧痛的头颅。
恐慌和无措感几乎要将他溺毙。
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陈秋舒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那件米白色的风衣,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工作的疲惫,眼神却依旧沉静锐利。她手里拿着平板,似乎正要和他确认什么。
她的出现,像一道强光猛地刺入沈以诚混乱黑暗的世界。
沈以诚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紧地盯住她,眼神里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恐慌和难以置信、以及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是看到了最不想面对的审判者,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的颤抖,猛地指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老公。” 他几乎是半委屈半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情绪冲击而扭曲了一瞬,“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和林文琛……酒店……三个小时。”
醋意让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他红着眼盯着陈秋舒,像等待最后的宣判。
陈秋舒的脚步顿在门口。她的目光扫过沈以诚惨白的脸、布满血丝的眼睛、剧烈颤抖的身体,最后落在他指向的手机屏幕上。当看清屏幕上那刺眼的词条和照片时,她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但她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甚至连一丝意外的波澜都没有。只有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瞬间凝聚起冰封般的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她没有立刻回答沈以诚的质问,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照片。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沈以诚那张因为恐慌和醋意而显得脆弱不堪的脸上。
她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看着他紧抿的、透出倔强和委屈的唇线。
办公室里的空气凝滞得如同实质。
沈以诚粗重的喘息声是唯一的背景音。他死死地盯着陈秋舒,等待着她可能的解释、否认、或者……更可怕的承认。
几秒钟死寂的对峙。
陈秋舒动了。
她迈开脚步,步伐沉稳地走向沈以诚。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沈以诚狂乱的心跳上。
她没有去看那些照片,也没有解释。她径直走到沈以诚面前,在他布满恐慌和质问的目光中,微微俯下身。
一只白皙、稳定、带着绝对掌控力量的手,伸向了沈以诚死死攥着的手机。
沈以诚下意识地想要握紧,指尖却因为过度用力而麻木。手机轻而易举地被陈秋舒抽走。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屏幕。只是拿着手机,目光沉沉地、如同寒潭般锁住沈以诚布满血丝、写满恐慌和委屈的眼睛。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度和不容置疑的冷静,清晰地砸进他混乱的脑海:
“慌什么?”
三个字,冰冷,沉静,带着能够冻结一切混乱的力量。
沈以诚的身体猛地一僵。
所有的质问、恐慌、委屈,在这三个字和那双冰封般的眼眸注视下,瞬间被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他呆呆地看着陈秋舒,像只被主人按住了脖颈的炸毛大猫,浑身的颤抖都停滞了一瞬。
陈秋舒看着他眼中凝固的惊愕和茫然,指尖捏着那部如同烫手山芋的手机,动作随意地将其反扣在桌面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那声音像一道指令,击碎了沈以诚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力气。
她微微直起身,目光依旧牢牢锁着他,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近乎冷酷的平静:
“坐好。”
她顿了顿,看着沈以诚下意识地、像个提线木偶般挺直了僵硬的脊背,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水光,清晰地补充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安抚,
“等我处理。”
说完,她不再看沈以诚,转身,拿着那个记录着风暴源头的平板,步伐沉稳地走向办公室角落那张属于她的临时工作台。
她拉开椅子坐下,打开平板,屏幕的光映亮了她沉静无波的侧脸。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点击,动作精准而高效,仿佛在处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作事务。
方才沈以诚那场惊心动魄的质问和恐慌,似乎从未发生。
办公室重新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陈秋舒指尖敲击平板屏幕发出的、规律而冷静的哒哒声。
沈以诚僵坐在宽大的总裁椅里,后背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抓着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像个被施了定身咒的木偶,只能呆呆地看着几米之外,那个在灯光下沉静工作的侧影。
恐慌感依旧像冰冷的潮水包裹着他,醋意的毒刺也还扎在心上。可这一切,在陈秋舒那三个冰冷的“慌什么”和此刻这份近乎冷酷的平静面前,似乎都失去了肆虐的力量。
老公……在处理。
老公说……等他处理。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名为“依靠”的暖流,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悄然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
他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懈了一分,目光却依旧黏在陈秋舒身上,像迷失在暴风雨中的航船,紧紧盯着唯一的灯塔。
平板屏幕的光映在陈秋舒脸上,明明灭灭。她沉静的眼眸深处,是高速运转的、属于顶级经纪人的冷静判断和铁腕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