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谈判进行得并不顺利。
对方公司的代表,是位姓林的总经理,态度圆滑且难缠,在一些关键条款上反复拉扯,言辞间充满了试探和算计。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度有些凝滞。
周欣竹坐在主位上,脸上始终是那副无懈可击的淡笑,应对自如。她逻辑清晰,对数据和细节的把握极其精准,每每都能抓住对方话语中的漏洞,温和却坚定地反击回去,将主动权牢牢抓在手中。
徐鸣坐在她斜后方的位置,如同往常一样沉默。墨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方每一个人的表情和细微动作,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信号。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个林总看似客气笑容下隐藏的不耐和一丝阴鸷。
谈判中途休息。
周欣竹和徐鸣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来到专用的休息室。
门一关上,周欣竹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去,她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眼神微冷:“这个林总,比预想的还要贪心,也更没底线。”
徐鸣站在门边,低声道:“他几次试图偷换概念,并且在技术交付时间上留有明显陷阱。”
“嗯,”周欣竹哼了一声,嘴角勾起冷嘲,“看来之前得到的消息没错,他们和我们的竞争对手接触频繁,怕是早就存了待价而沽,甚至背后捅刀的心思。”
她喝了一口水,看向徐鸣:“盯着点他们,尤其是那个林总和他的助理。我怀疑他们不止想抬价那么简单。”
“明白。”徐鸣颔首,身体绷紧了几分,如同进入狩猎状态的猛兽。
休息时间结束,谈判继续。
下半场,林总的攻势更加明显,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咄咄逼人。他几次试图用行业术语和复杂数据绕晕周欣竹,却都被她轻巧地拆解拨回。
徐鸣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他注意到,在林总又一次被周欣竹驳斥得哑口无言、脸色微沉之后,他对着旁边的助理使了一个极其细微的眼色。
那个助理心领神会,假装不经意地调整了一下面前的文件,手指在文件夹的金属扣上轻轻敲击了两下。
几乎同时,徐鸣敏锐地察觉到会议桌下方,正对着周欣竹的方向,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几乎被环境音掩盖的“嘀”声,像是某种电子设备启动或切换模式的提示音。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没有任何犹豫,徐鸣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来的压迫感让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吓了一跳,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徐鸣?”周欣竹也有些意外,侧头看他。
徐鸣没有解释,而是大步绕过会议桌,直接走到周欣竹那一侧,蹲下身,目光如炬地扫视桌底结构。
对方公司的人脸色骤变,林总更是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太无礼了!”
徐鸣根本不理睬他。他的手指快速而精准地在桌底摸索了几下,很快,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夹缝里,抠下来一个比指甲盖还小的、伪装成螺丝帽的微型装置。
装置的一端,还有一个更微小的镜头正对着刚才周欣竹的位置。
窃听和偷拍。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对方公司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林总更是额头冒汗,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欣竹看着徐鸣掌心那个微小的装置,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她缓缓站起身,目光如锥,直刺向面如死灰的林总。
“林总经理,”她的声音冷得能掉下冰渣,每一个字都带着千斤重量,“这就是贵公司的诚意和商业信誉?”
“这……这不可能!这是误会!一定是有人陷害!”林总慌乱地试图辩解,语无伦次。
“误会?”周欣竹拿起那个微型装置,冷笑一声,“我会把这个‘误会’,连同今天的谈判录音一起,交给商业调查科和我的律师团队。至于合作……”。
她扫了一眼面前面如土色的众人,红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终止。”
说完,她不再看任何人,拿起自己的文件,对徐鸣道:“我们走。”
徐鸣将那个微型装置紧紧攥在手心,如同护着最关键的证据,高大的身躯护卫在周欣竹身侧,冰冷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全场,带着绝对的警告意味,然后护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议室。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和即将到来的毁灭性风暴。
坐进车里,周欣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怒火依旧翻涌。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用如此卑劣下作的手段。
“小姐,您没事吧?”徐鸣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带着一丝后怕和紧绷。
如果他刚才没有察觉到那个细微的声响和对方的眼神……
“我没事。”周欣竹睁开眼,看向后视镜里徐鸣担忧的眼神,心中的怒火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
又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用他绝对的忠诚和敏锐,保护了她。
“回酒店。”她吩咐着,声音有些疲惫。
“是。”
车子驶入川流不息的道路。周欣竹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神逐渐变得幽深。
商业竞争,明刀明枪她不怕,但这种龌龊的手段,彻底触犯了她的底线。
也让她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身边有一个绝对可靠的人,是多么重要。
她的目光再次落向前方开车的徐鸣,他宽阔坚实的后背,像一座永远可以让她依靠的山。
而那个试图伤害她的人,和她背后的势力,都将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