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黑色手环存在感极强。
宋洵坐在书桌前看书，总能感觉到那一圈冰凉的触感。他偶尔会下意识地用手指去摸，金属的表面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郑棠的消息。
【坐直，肩膀放松。】
宋洵愣了一下，立刻挺直了背，放松了不知何时绷紧的肩膀。他抬头看向书房紧闭的门。
她果然在看。
通过手环监测到的姿势还是心率变化？
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时刻跟在身边，提醒他，约束他。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烦躁，反而……有点习惯了。
中午，郑棠叫了外卖。两人坐在餐桌前吃饭。
“下午想去哪儿？”郑棠问，语气随意。
宋洵看了看自己手腕：“我……可以去图书馆吗？有个小组作业要讨论。”
“几点结束？”
“大概……四点半？”
“嗯。”郑棠没多说，算是同意了。
下午两点，宋洵背着书包准备出门。走到玄关换鞋时，他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郑棠。
“姐姐，我走了。”
郑棠抬眼看他，目光在他手腕上停留一瞬，“嗯。”
宋洵走出公寓楼，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
独自一人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却仿佛能感觉到郑棠的视线如影随形。
小组讨论在图书馆的研讨室进行。同组的除了李铭，还有两个女生。讨论到一半，宋洵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郑棠：【心率偏高。紧张？】
宋洵耳根一热。是刚才和一个女生争论某个功能实现方案时有点激动。
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回复：【没有，在讨论问题。】
郑棠没再回复。
讨论持续到四点多才结束。
宋洵收拾好东西，和组员道别，快步走出图书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环，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行踪是否被准确捕捉。
回到郑棠公寓时还不到四点半。他打开门，发现郑棠正站在客厅的窗边，看着外面。
“姐姐，我回来了。”他小声说。
郑棠转过身，目光落在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像是在检查她的所有物是否完好无损。“讨论完了？”
“嗯。”宋洵换好鞋走过去。
郑棠伸手，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腕，指尖按在黑色手环上，像是在读取什么数据。她的手指微凉，触碰却让宋洵的心跳又快了几拍。
“下次讨论，控制情绪。”她松开手，语气平淡。
“……知道了。”宋洵低下头。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傍晚，郑棠没有点外卖，而是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饭。宋洵有些惊讶，他很少见她下厨。
“姐姐，要我帮忙吗？”
“不用。”郑棠系上围裙，动作熟练地处理食材。
宋洵就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她做饭的样子和做其他事情一样，专注，利落，带着一种冷静的美感。
厨房里渐渐弥漫开食物的香气，混合着她身上那股冷冽的味道，竟然形成一种居家的温馨。
简单的两菜一汤。味道出乎意料的好。
“姐姐，你做饭很好吃。”宋洵由衷地说。
郑棠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多吃点。”
吃完饭，宋洵主动去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他看着自己沾满泡沫的手，和手腕上那个即使沾水也毫无影响的黑色手环，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
晚上，两人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宋洵有点累了，看着看着，脑袋开始一点一点。
郑棠伸出手，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
“困了就睡。”
宋洵闻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含糊地应了一声，真的靠着她睡着了。
电影的声音成了背景音。
郑棠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熟睡的少年。他呼吸均匀，脸颊柔软，睫毛长而密。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手腕上的黑色手环，指尖感受到他平稳的脉搏。
这个周末，没有激烈的亲吻，没有失控的占有。只有无处不在的‘监控’，平淡的日常，和此刻安静的依偎。
郑棠关掉电视，小心地将宋洵抱起来，走向卧室。他很轻，在她怀里显得格外依赖。
将他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郑棠站在床边，看了他很久。然后，她俯身，在他戴着黑色手环的手腕上，留下一个极轻的吻。
“晚安。”她低声说。
这个黏腻的周末，在监控与温存交织的网里，缓缓落下帷幕。而宋洵在这张网中，睡得无比安稳。
又是周一早上，宋洵特意选了一件领子稍高的t恤，试图遮住脖颈上那个已经转为暗红色的印记。
但当他弯腰系鞋带时，领口还是不可避免地往下滑落了一截。
“我靠！洵儿你脖子……”，李铭咋咋呼呼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震惊，“这、这还没消啊？这得是多……激烈。”
宋洵手一抖，鞋带差点打成死结。他猛地直起身，把领子往上拉了拉，脸颊发烫。“没、没什么……”。
“没什么？”李铭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是混合着好奇和暧昧的笑，“得了吧，这‘草莓’种得够深的啊！上周五到现在还这么明显？你俩这周末是不是又……”。
“别瞎说！”宋洵打断他，耳朵尖都红了，抓起书包就往外走，“快迟到了！”
一整天，宋洵都感觉如坐针毡。
他总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上。课间去接水，同班一个平时不太熟的女生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让宋洵更加不自在。
他甚至觉得，连讲台上的老师，目光扫过他时，都好像在那个位置停顿了一下。
那种被公开审视、被无声议论的感觉，比手腕上那个看不见的监控更让他难堪。手腕上的手环至少是隐藏的，是只有他和郑棠知道的秘密。可脖子上的痕迹，是赤裸裸的，是任何人都能看到的。
下午只有一节课。
下课后，宋洵逃似的离开了教学楼。他不想回宿舍面对李铭的盘问，也不想在校园里晃荡。他下意识地，走向了校医室所在的那栋小楼。
走到校医室门口，他才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时间，郑棠应该还在工作。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门从里面被拉开了。郑棠站在门口，似乎正要出去，或者，是感知到了他的到来。
“姐姐……”，宋洵低声叫她。
郑棠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一秒，然后自然地落在他脖颈上。那个印记在走廊的光线下依然清晰。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侧身让开：“进来。”
宋洵走进熟悉的校医室，消毒水的气味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怎么了？”郑棠关上门，靠在办公桌边看着他。
宋洵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子。“……没什么。”
“被人看到了？”郑棠直接点破。
宋洵身体僵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嗯。李铭他们……还有同学……好像都看到了。”他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和窘迫。
郑棠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个暗红色的印记。她的指尖微凉，碰到皮肤时，宋洵轻轻颤了一下。
“不喜欢被看到？”她问，语气听不出情绪。
宋洵抿了抿唇。
他不能说喜欢。那种被围观、被议论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但他还记得，这个印记是他自己点头同意她留下的。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自己都混乱了，小声说：“……就是……有点不习惯。”
郑棠的指尖在那片皮肤上缓缓摩挲，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藏品。“他们会习惯的。”
她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仿佛在说，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更多这样的痕迹，直到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直到他彻底被标记为她所有。
宋洵抬起头，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她的眼神平静，深处却藏着那份熟悉的偏执。
“姐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是故意的吗？”
故意留下这么明显、这么久都不消退的痕迹。
郑棠与他对视着，没有否认：“是。”
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宋洵追问。他需要知道理由。
郑棠的手指离开他的脖颈，转而捧住他的脸，力道不容拒绝。“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
她的拇指轻轻抚过他的下唇，眼神幽暗。
“那些看你的人，靠近你的人，都要先看清楚这个。”她的指尖再次点了一下那个吻痕，“看清楚，你已经被打上了印记，有主了。”
她声音不高，却满是强大的占有欲，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罩住。
宋洵看着她，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是被如此强烈地、不容置疑地需要着和占有着的悸动。
他忽然明白了。这个痕迹，和手腕上的手环一样，都是她确认所有权的方式。一个对内，一个对外。共同构成她给予他的，密不透风的“安全网”。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黑暗依旧，却因为映出了他的影子，而显得不再那么可怕。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一天积攒的窘迫和不安都吐了出去。他主动向前倾了倾身体，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
“……知道了。”他闷闷地说。
郑棠的身体顿了一下，随即，她的手落在了他的后颈，轻轻揉了揉。
“晚上想吃什么？”她换了个话题，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淡然。
宋洵靠在她肩上，感受着她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
“都可以。”他说，“不想吃青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