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沈清辞走到男人身侧,站定。
萧衍坐在椅子上看案卷,从沈清辞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男人白皙的脖颈。
他的墨发高高束起,一丝不苟的挽在头顶上,一枚碧玉冠簪着,清爽利索。
萧衍抬眸看着沈清辞,抬了抬下巴:“说说看。”
“三名女子都未曾遭遇过侵犯,都是完璧,只是,她们的小腿处遍布掐痕,纵横交错,很多,很深。”沈清辞说道。
“哦?”萧衍放下案卷,问道:“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沈清辞略微思索了一下:“可能性有二,其一,便是杀她们的,是个心理行为怪异之人,有好虐女子的恶行,其二,便是憎恨,妒忌,民女更倾向于后者。”
“憎恨,妒忌?”潇焰点头,咂摸着这两个字,他指着一旁的银托盘,道:“这便是她们的上身上取下来的胭脂,你可知道成分?”
沈清辞皱眉,忍着恶心看了一眼,又用一旁的银挑子仔细的拨了几下子,看成分,看色泽,嗅味道,半晌之后,她才放下挑子,抬头道:“回大人,这些脂粉是普通脂粉,却也不普通。”
“这什么话,本卿觉得,你很擅长卖关子。”萧衍声音淡淡道。
“说脂粉普通,是因为这些脂粉与民女的凝香阁比起来,那是极其普通不过的了,不过,这些脂粉用料,却又非常名贵,莹白色似东珠研磨而成,想必,定是有钱人家用的。”沈清辞说道。
萧衍点了点头,对着外面道:“张贵,城郊方圆百里,调查失踪女子名单,尤其是近半年下落不明的,大小官员家中都要彻查,包括婢女数量名单,都要详细询问,一个都不能放过。”
“是!”外面,捕快立刻行动起来。
沈清辞站在一旁,萧衍抬手。
沈清辞没动。
萧衍的眉头拧了拧:她竟然不让他扶着起身?!
青石站着看了几眼,随后,只得无奈的上前,抬手扶着萧衍起来。
“我让青石送你回去。”萧衍整理了一下衣裳,对沈清辞说道。
“好!”沈清辞什么都不问,直接点头应了。
萧衍淡淡一笑,抬步走去了停尸床面前,由仵作陪着,仔细盯着那些尸体腐烂的面孔看着。
沈清辞不想打扰这诡异的一幕,她也不想再看到那些恐怖的面孔,她怕她再看下去会吐出来,于是,她立刻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变态!”沈清辞一路往外走,嘴里小声骂着。
青石轻轻咳嗽一声,在沈清辞转头看他的时候,他轻轻摇了摇头。
“都这么远了,你家那变态主子还能听见啊!”沈清辞忍不住翻白眼。
青石身子没动,但是脑袋却点的很认真。
“……”沈清辞瞪眼看了一眼后面,隔着两进院子了啊,那变态真的是有什么大本事的么!
青石叫了马车来,亲自赶车送沈清辞,直到到了凝香阁门口,青石才站在沈清辞身边,笑着道:“沐辞娘子有所不知,我家少卿他听觉异于常人,哪怕是隔着一条街,你骂他一句,他都能听见。”
“这么厉害?”沈清辞好奇:“坊间传闻他只是少年将军,意气勃发,并没有这种特殊的能力啊!”
“是的,是这些年才发现的,而且,一年更比一年厉害。”青石点头。
“他是不是病的很重了?”沈清辞嘟囔道:“只有重症之人,才会突然生出奇特的行为来。”
“……”青石没有吭声,只是抿着嘴站着。
“好了,你回去吧,你能送我回来,亦是对我没有犯罪的证明,帮我谢谢你们家少卿。”沈清辞看了一眼街上两边伸长了脖子的人们,她对青石福了福身,转身回了店铺。
凝香阁规模不小,沈清辞暂时却没有招人。
来问的人不少,但是,没有让沈清辞满意的。
不是嗅觉不灵敏,就是触觉不行,还有的对药理没有特别的认知,所以,开张到现在,再忙,也是她一个人在操持着。
“小辞妹妹啊,可真是吓坏了我了。”隔壁铃兰娘子过来,她拍着胸口,道:“大家都说那大理寺少卿是个杀人魔,说是犯了案如果落入他的手,最痛快的解决办法就是自刎了事,不然,那都是生不如死,极其恐怖的。”
“他,我瞧着也没有那么恐怖啊!”沈清辞笑着整理之前被大乱了的胭脂盒子。
这男人,坐在那儿不说话的时候,亦是谦谦君子温柔端方的,甚至,他还带着几许病态,让人想要好好的疼惜呢!
不过,沈清辞自然也不是那种不谙世事、光看脸的小姑娘。
她知道,萧衍厉害,传说他虽然不在军中,但是,三军之中皆有萧家人,只要萧衍一声令下,便是帝皇,也都是抖三抖的。
当然,这是暗中的传闻,谁也不敢明着来非议皇家无能啊!
“大约是因为小辞你长得好看,又有本事吧,你是不是帮他破案了?看到那三个被杀女子的样子了吗?最近京城传闻可太恐怖了。”铃兰娘子一边帮忙,一边喋喋不休的聊着。
“看到了,很可怜的姑娘!”沈清辞摇头,惋惜的叹了一声。
京城传闻是有,只是她这两个月忙的很,加上她本就不爱扎堆聊八卦,只在铺子里做胭脂,所以,外面的事儿,听的比铃兰娘子少多了。
“哎,我跟你说啊,小辞,我甚至还听有人猜测,那几个女子是不是大理寺这位少卿给弄死的呢。”铃兰娘子看了一眼外面,凑近沈清辞,说道。
“呃……”沈清辞一愣,随即笑着摇头。
不会是他!
尽管没有证据证明绝对不是他,但是,沈清辞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不会做这等事情!
“这位少卿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他眼里没有什么达官贵人之分,去年秋里,还把户部那位侍郎家给抄了,抄出了八十万两白银,可把皇帝陛下给震怒的啊……”铃兰娘子说兴奋了,说着说着就大声了,沈清辞立刻抬手摁住唇角,让她噤声。
“铃兰娘子,天色不早了。”沈清辞看着铃兰娘子,摇头。
“我一时兴奋了,不说了,不说了。”铃兰娘子点头,捂住了嘴巴,嘟囔道:“我就是来看看你,你没事便是,那我先回去了。”
春雨下了一天,到了傍晚才停歇。
暮色西沉,天逐渐黑了下来。
沈清辞关上铺子的门,走去了后院。
这铺子当初租下来,她是极其满意的。
铺子后面有个小天井,有厨房,有小小卧房一间,还有一间空余的房间,她拿来做了工作间,胭脂的材料和草药都堆放在里面,她一般吃了晚饭,便会在工作间里待着,一心一意的做胭脂。
“哗啦!”屋顶微微有些响动,沈清辞手里的刮刀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