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宫内。
刘协屏退了所有人。
他一个人,以最舒服的姿势瘫在柔软的卧榻上,嘴角挂着一抹智珠在握的微笑。
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系统面板上即将出现的数字。
藩王内战,血流成河,死了几十万人,打烂了小半个州。
这波操作下来,这国运要是不跌,他刘协就把这龙椅给吃了!
知识,就是力量!
历史,就是剧本!
而他,就是那个唯一看透了剧本的导演!
【叮!】
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终于如约而至。
来了!
审判的时刻来了!
刘协紧张地搓了搓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检测到大晏王朝发生大规模内乱,藩王交战,波及数州,死伤惨重,损兵折将,国力损耗严重……】
听到这里,刘协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对了!就是这个味儿!
损耗严重!
这四个字,简直是天籁之音!
他猛地一拍大腿,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哈哈哈!看到没!历史规律是不可违逆的!”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回家的曙光,看到了他亲爱的老婆穿着婚纱在对他招手!
系统,快!
给朕一个最终的审判!
【……综合判定,国运值:-10。】
-10!
成了!
刘协得意地叉起腰,在寝宫里来回踱步,像一个刚刚解开了世界级难题的顶级学者。
虽然跌得不多,但这是一个信号!一个积极的信号!
这证明他的路子走对了!
只要他继续坚持下去,总有一天能把这该死的国运清零!
然而,他还没高兴超过三秒。
那该死的系统提示音,再次不合时宜地响起。
【叮……】
刘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还有?
【检测到王朝核心结构性风险‘藩王割据’被彻底根除……】
【检测到中央集权达到前所未有的稳固……】
【检测到民心对朝廷的信任度与凝聚力大幅度提升……】
【综合判定,国运值:+15。】
一连串的提示音,如同重锤,一锤接着一锤,狠狠地砸在刘协的天灵盖上。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10……
+15?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进行着他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次心算。
一加一减……
那最后的结果是……
【最终结算:国运值+5!】
【当前总国运值:33\/100(蒸蒸日上)。】
【综合奖励:宿主寿命+5年。】
“噗通。”
刘协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坐在了地毯上。
他呆呆地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在短短几秒钟内,完成了从得意、到错愕、再到震惊、最后化为一种信仰崩塌后的茫然与空洞。
那是一种……一种三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后,产生的巨大冲击。
一种“我是谁,我在哪,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的哲学迷思。
“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
“这不科学……”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剧本和他们演的不一样?”
他辛辛苦苦导演了一场旷世内乱,死了那么多人,流了那么多血,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国运上涨?
这就像他往一锅沸腾的油里倒了一瓢水,结果油锅非但没炸,反而自己凝固成了一块金砖。
这合理吗?!
“难道……”
“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变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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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刘协彻底蔫了。
他陷入了一种深度的自我怀疑,整个人失魂落魄,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
他不再去想怎么败国,也不再去关心朝政。
他就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咸鱼,每天除了躺着,就是发呆。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从前世带来的那些引以为傲的“历史知识”,在这个离谱的世界里,到底还适不适用。
他进入了贤者时间。
而他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落在旁人眼中,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御书房内。
“陛下……已经连续三日,未曾进食荤腥了?”
小德子愁眉苦脸地点头:“回禀丞相,是啊。陛下整日就歪在榻上,看着殿顶发呆,有时候还唉声叹气,奴才们瞧着,心都碎了。”
一旁的户部尚书闻言,忍不住感叹道:
“唉,陛下还是太过仁慈了。”
“此战虽胜,却也伤亡了十数万军民。陛下这是在为那些逝去的生命而哀伤啊!”
兵部尚书也肃然起敬:“没错!陛下定是见子民们伤亡,心痛了!”
裴文若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和更深的敬佩。
他缓缓合上起居注,沉声道:“此乃圣人之仁。”
“寻常帝王,见开疆拓土,平定祸乱,早已大肆庆贺,彰显功绩。唯有陛下,在功成之后,看到的却是战争背后的创伤与鲜血。”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感动。
“陛下不是在为胜利而喜悦,而是在为苍生而悲悯!此等胸襟,我等万万不及啊!”
众臣闻言,无不肃然动容,对皇帝的敬仰,又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于是,一个共识在朝堂上迅速形成:
不能再让陛下为国事操劳了!
陛下已经为这个国家付出了太多,现在,是他该好好“悲伤”,好好休息的时候了。
从此,朝会也不用刘协去了。
裴文若等人每日将处理好的政务,精简成一份摘要,恭恭敬敬地送到刘协的寝宫,供他“御览”。
至于刘协看不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晏王朝,进入了一个没有皇帝上朝,却政通人和、效率空前高涨的“无为而治”新时代。
刘协对此一无所知,也毫不在意。
他已经放弃思考了。
回家无望,败国无门。
毁灭吧,赶紧的,累了。
就在刘协百无聊赖,感觉人生已经达到高潮……啊不,是低谷的时候。
这一日,小德子连滚带爬地跑进了寝宫,神色古怪,带着三分激动,三分困惑,还有四分的不安。
“陛……陛下!”
刘协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连眼皮都懒得抬。
“又怎么了?国库又满了?还是又有刁民想不开要给朕歌功颂德了?”
“不……不是!”
小德子喘着粗气,呈上了一份拜帖。
那拜帖的材质,是粗糙的麻布,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宫外……宫外来了一个使者!”
“说是……奉了‘南阳特区’凤三娘之命,前来……前来向陛下……献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