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如同一勺滚油,泼进了烈火之中。
“什么?!”
“她还敢恶人先告状?!”
“大将军!不能再犹豫了!您再不表态,兄弟们的心就寒了!”
众将领齐齐跪下,声震屋瓦。
杨破军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无论这是不是一个阴谋,他都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凤三娘的大军已经压境,他若是不做反应,他镇北大将军的威名何在?
杨家军的军心何在?
他可以怀疑,但他的军队,不需要怀疑!
“好……好一个凤三娘!”
杨破军一掌拍在桌上,坚硬的铁木桌面应声出现一道裂纹。
“她既要战,那便战!”
“传我将令,调动玄甲骑与虎贲营,进驻边境,与她对峙!”
随即,他也提起了笔。
“再拟一封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两封措辞严厉、互相指责的奏折,如同两道催命符。
载着两位当世猛虎的怒火,同时冲向了那座决定帝国命运的皇城。
而没人不知道的是,这两只即将搏命的猛虎,只是一个巨大棋盘上,被人随意摆弄的棋子。
一场被精心设计的风暴,即将在朝堂之上,彻底引爆。
————
金銮殿。
气氛压抑。
文武百官,分裂成泾渭分明的两派,吵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
“凤三娘不过一介流民首领,侥幸有些功劳,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陈兵与朝廷重将对峙!此等跋扈之举,若不严惩,国法何在?!”
一名御史慷慨陈词,他是士族出身,天然站在大将军这边。
“放肆!平南侯乃陛下亲封,其开垦南阳,活人无数,功在社稷!杨大将军麾下玄甲骑无故屠戮其商队,难道就不该给个说法吗?”
另一名寒门出身的官员立刻反驳。
“说法?那王家村被屠的百余口人命,又该找谁要说法?!那刻着‘凤凰’图样的铁锹,难道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成?!”
“荒谬!以平南侯之智,岂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留下把柄?此事必有蹊跷!”
“蹊跷?最大的蹊跷,就是一个农妇,竟敢挑战帝国大将军!这是谋反!”
“你血口喷人!”
朝堂之上,彻底变成了菜市场。
一方是以琅琊王氏为首的士族集团,他们力挺杨大将军,强烈要求朝廷发兵,剿灭“气焰嚣张”的凤三娘势力。
另一方,则是以丞相裴文若为首,再加上一些受过皇帝“恩惠”的新派官员,他们虽然也觉得凤三娘行事莽撞,但更觉得事情背后迷雾重重,主张彻查。
双方你来我往,引经据典,从祖宗礼法骂到边境军务,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终,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高高在上的龙椅。
“请陛下圣断!”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啊!”
百官齐刷刷跪下,山呼万岁,将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刘协。
龙椅上,刘协打了个慵懒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一滴生理性的泪水。
困。
倒不是没睡好。
是兴奋的。
他看着下面跪着的一地人,听着两份奏折的内容,内心早已乐开了花。
【打起来了!终于打起来了!】
【对对对,就是这个剧本!狗咬狗,一嘴毛!】
【凤三娘!杨破军!】
【一个手握重兵,一个民心所向,你们俩要是打起来,这大晏的半壁江山就得跟着一起冒烟!国运不得“哗”一下掉回解放前?】
他等这一天,等得花儿都谢了。
自从上次瘟疫事件,他每天晚上都在《亡国KpI》上画小人诅咒系统。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他必须抓住!
他清了清嗓子,那副百无聊赖的厌世脸,落在百官眼中,却是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
刘协懒洋洋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大将军乃国之柱石,平南侯亦是朕亲封的功臣,想必其中……定有误会。”
他一开口,就是经典的“和稀泥”起手式。
裴文若等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陛下,这可不是小事啊,怎么能是误会二字就能概括的?
而那些士族官员,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果然,皇帝还是更看重杨大将军这种老牌勋贵。
刘协继续用他那毫无波澜的语调说道:
“边境摩擦嘛,在所难免。”
“朕相信,以大将军和平南侯的智慧,定能自行协商,妥善处置。”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重磅炸弹。
“此事,朝廷就不掺和了。”
“让他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像是说了一件吃饭喝水般的小事,挥了挥龙袖。
“退朝。”
“轰!”
此言一出,整个金銮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天雷。
所有人都懵了。
不……不掺和了?
自己看着办?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
裴文若脸色煞白,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失望。
陛下啊!您这是要放弃平南侯,任由两大势力火并,坐视国家分裂吗?!
这太轻率了!太不负责任了!
士族官员们则是先一愣,随即狂喜!
皇帝不管了!
这意思就是,杨大将军可以放开手脚干了!凤三娘那贱妇,死定了!
刘协在小德子的搀扶下,已经走下了御阶,嘴里甚至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哈哈哈!完美!】
【朕谁也不帮,你们就给朕往死里打!朕就在京城摆好瓜子,坐山观虎斗!看看你们谁能先把这国运给朕干下来!】
他心情愉悦,脚步轻快,准备去娴妃宫里听听最新的八卦,庆祝这来之不易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