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了？全拆了？”
京郊寒风中，工部尚书杜克明僵立当场。
他望着那条蜿蜒向东、承载着大晏工业未来的钢铁巨龙，又看了看早已钻进御辇、扬长而去的皇帝背影，整个人如坠冰窟。
“为什么啊……”
杜克明是一个粗人，他想不通。
明明刚才大家都还在欢呼，明明这“行云轨”能利国利民，为何陛下只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下令拆除？
“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
杜克明痛苦地抓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眼眶通红。
一只枯瘦却有力的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肩头。
丞相裴文若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目光深邃，望着御辇消失的方向，满脸皆是高深莫测的敬畏。
“老杜啊，你还是太浅薄了。”
裴文若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丞相此言何意？”杜克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你以为陛下是在毁你的心血？”裴文若摇了摇头，手指指向那条铁轨，“陛下是在毁你的‘傲慢’！”
“傲慢？”
“不错！不过是区区几里铁轨，不过是运了几块石头，你我便沾沾自喜，甚至妄言‘神迹’。”
裴文若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杜克明耳膜生疼。
“在陛下眼中，这算什么神迹？这不过是婴儿学步罢了！陛下让你拆，是在告诉你：不要因为这点微末之功就停下脚步！不要因为有了这简陋的铁轨，就忘了更远大的目标！”
“拆，是为了建更好的！是为了让你破而后立，不要躺在这功劳簿上睡大觉！”
杜克明浑身一震。
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驱散了所有的迷雾。
原来如此！
陛下并非厌恶行云轨，而是厌恶他们这种小富即安、坐井观天的心态！
“我懂了……”
杜克明攥紧了拳头，眼中的迷茫化作了熊熊烈火。
“我这就让人把这段‘简陋’的铁轨拆了！我要重新规划！我要把路基夯得更实，把铁轨炼得更硬！我要直接修到东海，修到漠北！”
“不仅不卖废铁，我还要再加十座高炉！”
……
养心殿内。
刘协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帮老顽固，应该正在哭着拆铁轨吧？”
他揉了揉鼻子，心情稍微舒畅了一些。
虽然国运值涨到了50点，让他心痛得无法呼吸，但只要能把那个该死的铁路扼杀在摇篮里，这波就不算亏。
只要他们不搞基建，不搞生产，这国运总有一天能败光。
然而，硬来似乎总是适得其反。
刘协躺在龙榻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帮臣子现在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精力旺盛得可怕。
必须想个办法，从精神上摧毁他们。
让他们恐惧，让他们颓废，让他们怀疑人生，让他们晚上不敢睡觉，白天没心思上班。
只有这样，大晏这架疯狂加速的马车，才能慢下来。
“恐惧……”
刘协喃喃自语，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有什么东西，能让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感受到直击灵魂的恐惧？
他猛地坐起身，点开了系统商城。
目光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飞速搜索，最终定格在一套设备上。
【4K超清激光投影仪（附带百寸抗光幕布+立体环绕音响）】
【售价：8点国运值】
【绝版恐怖片合集硬盘（含《午夜凶铃》、《咒怨》、《山村老尸》等影史经典）】
【售价：2点国运值】
一共10点。
稍微有点贵，但若是能把满朝文武吓出个好歹来，哪怕是吓得他们三日不上朝，这笔买卖也值了！
次月，倒计时刚一结束。
“买了！”
刘协咬牙切齿地按下了购买键。
【叮！购买成功！扣除国运值10点。】
【当前国运值：40\/100】
看着国运值回落，刘协嘴角勾起一抹阴险的弧度。
当晚，一道圣旨传遍京城。
“宣，在京四品以上官员，即刻进宫！齐聚奉天殿！”
“朕要请众爱卿，观摩‘天外幻境’，体悟……苍生之苦！”
……
奉天殿。
作为大晏王朝举行大典的地方，今夜却显得格外阴森。
所有的门窗都被厚厚的黑布封死，密不透风。
殿内的蜡烛全部熄灭，只有正中央悬挂着一块巨大的、惨白色的布幔。
百官们摸黑站在殿内，一个个心里直打鼓。
“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说是观摩天外幻境……难道陛下又要传授什么神技？”
“嘘！噤声！陛下自有深意。”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时，一道幽蓝色的光束，突然从大殿后方射出，笔直地打在那块白布上。
滋滋——
电流声响起。
原本死寂的白布上，竟然出现了画面！
那是一个阴暗、逼仄的房间，一口枯井孤零零地立在荒草之中。
画质清晰得令人发指，连枯草上的露珠都清晰可见。
“动……动了！那画里有东西！”
一名胆小的言官惊呼出声。
紧接着，立体环绕音响中，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
那种仿佛指甲刮过玻璃的尖锐声响，瞬间钻进了所有人的天灵盖。
刘协坐在黑暗的高台上，嘴角挂着残忍的笑意。
颤抖吧，凡人们。
贞子小姐姐，来给大晏的栋梁们，上一课！
奉天殿内，气温仿佛瞬间下降了十度。
那块巨大的白布上，枯井的画面缓缓拉近。
百官们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幻境”。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影像，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摸，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
“那是……一口井？”
“为何这井水看着如此浑浊，透着一股死气？”
杜克明瞪大了牛眼，他是工部尚书，本能地在分析这井的构造。
然而下一秒，他的职业病就被治好了。
一只惨白、浮肿的手，猛地扒在了井沿上！
“啊！！”
人群中爆发出几声短促的惊叫，几个文官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身影，以一种极其扭曲、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缓缓从井里爬了出来。
她的动作僵硬，关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百官的心头。
音响里，那种沉闷的、如同在水底窒息般的喘息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鬼……是鬼啊！”
“护驾！快护驾！”
有武将想要拔刀，却发现自己两腿发软，根本站不稳。
这与战场上的厮杀完全不同。
这是未知的、超自然的、直击灵魂的恐怖。
画面一转。
那个白衣女鬼并没有停下，她竟然……朝着画面外走了过来！
也就是朝着大殿里的百官们走了过来！
越来越近。
越来越大。
直到那张被长发遮住的脸占据了整个幕布，直到那只惨白的手仿佛要伸出幕布，掐住每一个人的脖子。
“不……不要过来！”
“陛下救命啊！”
“臣知罪了！臣真的知罪了！”
奉天殿乱成了一锅粥。
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刻哭爹喊娘，有人钻到了桌子底下，有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甚至有几个年迈的御史，直接白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高台之上，刘协看着这一幕，爽得头皮发麻。
哈哈哈哈！
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卷！
看你们以后还怎么给朕涨国运！
今晚过后，你们这群人估计连夜路都不敢走，哪还有心思去搞什么工业革命？
影片在一片鬼哭狼嚎中结束。
偏殿里，十个膀大腰圆赤着膊，疯狂转动着工部最新进贡的‘天工一号’手摇发电机组的敬军们也终于停了下来。
刘协意犹未尽地关掉了投影仪，大殿重新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
“灯来。”
刘协淡淡地吩咐道。
小太监们颤颤巍巍地进场，点亮了蜡烛。
灯光下，百官们狼狈不堪。
官帽歪了，鞋子掉了，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刘协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沉地问道：“众爱卿，看完这‘天外幻境’，心中可有感悟？”
他期待着听到“臣等惶恐”、“臣等无能”、“臣要告老还乡”之类的回答。
大殿内一片死寂。
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
一个人影，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是丞相裴文若。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双腿还在微微打摆子。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是……一种悟透了生死、看穿了迷雾的狂热眼神。
刘协心里咯噔一下。
不……不会吧？
这都能悟？
只见裴文若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冠，然后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却激昂：
“陛下……圣明啊！！！”
这一声吼，把还在发抖的百官都吼愣了。
“陛下让臣等看这恐怖幻境，并非为了惊吓臣等，而是在警示臣等！”
裴文若指着那块已经黑掉的幕布，痛心疾首地说道：
“那枯井，便是国门！那女鬼，便是虎视眈眈的外敌！便是那北方的蛮夷，东海的寇匪！”
“在那幻境之中，因无强兵镇守，因无国力支撑，那妖魔便能肆意从井中爬出，残害生灵，无人能挡！”
“那种绝望，那种无助，便是亡国之奴的下场啊！”
裴文若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猛地磕头：
“陛下是在告诉我们，若我大晏不强，若我们不铸铁甲舰，不修万里路，那么终有一日，那‘贞子’般的蛮夷，就会爬进我们的家门，爬进我们的京师，将我大晏子民屠戮殆尽！”
“那种恐怖，比刚才所见，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轰——！
裴文若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大臣脑海中炸响。
原本的恐惧，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危机感，和一种被羞辱后的悲愤！
是啊！
陛下何等人物？那是天神下凡！怎会无聊到拿鬼怪吓唬他们？
这分明是最高级的忧患教育！
“臣……悟了！”
杜克明从桌子底下钻出来，满脸羞愧，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我刚才竟然怕了？我连鬼都怕，还怎么造舰？还怎么保家卫国？”
“为了大晏！为了不让蛮夷爬出枯井！”
“拼了！！”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发生了诡异的逆转。
刚才还哭爹喊娘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红着眼眶，咬牙切齿，仿佛那个叫贞子的女鬼就在眼前，他们恨不得扑上去生吞活剥了她。
“陛下用心良苦！臣等万死不辞！”
“强国！强军！铸铁壁铜墙！”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差点把奉天殿的顶棚掀翻。
刘协坐在龙椅上，他张了张嘴，看着下面这群热血沸腾的疯子，千言万语化作了一个字：
“草。”
【叮！检测到朝堂凝聚力大幅提升，官员忧患意识与使命感空前高涨！】
刘协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贞子啊贞子。
你爬出来干什么？
你倒是把他们带走啊！
为什么连你也背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