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入宣华宫,便听见内里传来一阵清脆笑语,正是宣华夫人、陈婤与影春三人。
见杨浩进来,她们忙止了笑,上前行礼。杨浩虚扶一下令众人平身,笑问:
“何事如此开怀?”
宣华眼波流转,抿唇一笑:
“陛下,都是女儿家间的闲话,可入不得圣耳。”
“只是陈妹妹与影卫八姐妹对陛下颇有怨言呢!”
“看来光赐位份还不够,陛下得好好安抚才是。”
她语音娇柔,半是调侃半是试探。
陈婤性子爽利,闻言便大胆上前,一双修长玉腿随着步伐轻轻摇曳,带起几分不满的风情:
“陛下昨日才任命臣妾执掌秘书司,今日出门办事却不带着臣妾。”
“臣妾无事可做,只好来寻宣华姐姐说说话解闷。”
言语间,醋意与娇嗔交织。
杨浩心下明了,此乃宣华昨夜侍寝之事又撩动了她的心绪,不禁暗叹:
佳人环绕,亦非尽是轻松事。
须得给她们寻些正事做做,免得终日困于争风吃醋之中。
于是神色一正,道:“如今政事千头万绪,尚未调配停当。”
“你既领了秘书司,岂会无事可做?”
“眼下你便先去将李子通、沈法兴、杜伏威、林士弘这四个叛军集团的底细;”
“特别是与萧铣关联之事,仔细搜集整理,分析透彻,备朕查阅。”
“若有余力,再将瓦岗李密、翟让,洛阳王世充,长安李渊诸方势力一一拆解剖析。”
“还有,刘武周、窦建德二部,以及正在河东与李渊对峙的尧君素、屈突通所部近况。”
“北面与罗艺将军对阵的薛举薛仁杲父子、李轨、梁师都等情势,都需留心。”
“这桩桩件件,岂是无事可干?”
这一连串的名号与任务,如连珠炮般抛出,顿时将陈婤问得怔在当场!
俏脸上红白交替,方才的娇蛮气焰霎时消散。
她于军旅之事确是生疏,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宣华夫人见状,莲步轻移,柔声解围:
“陛下,这些都是军国大事,千头万绪,陈妹妹纵是聪慧,也非一日之功便能理清。”
“她既掌秘书司,知晓此事自是应当;”
“但她终究未历行伍,还请陛下宽限几日,容她慢慢熟悉。”
她言语得体,既维护了陈婤,又全了杨浩的威严。
陈婤脸上更红,心中懊悔:
今日实不该来宣华宫争这口闲气,简直是自取其辱。她连忙敛衽道:
“陛下责备的是,是臣妾思虑不周,见识短浅。”
“臣妾这便去查阅典籍、整理档案,定尽快为陛下分忧!”
说罢,几乎是逃也似地告退离去。
影春在一旁看得分明,心道宣华夫人圣眷正浓,魅力非凡,实非自己能比!
此刻留下徒增尴尬,也赶紧寻了个借口躬身告退。
转眼间,殿内只剩杨浩与宣华二人。
宣华心思玲珑,岂不知杨浩方才一番言语,半是公事,半是心意,实不愿他人打扰二人独处时光。
她心中微甜,上前软语道:
“陛下,两位妹妹本是留下陪陛下共用午膳的,这下倒好,都被陛下吓跑了。”
言语间略带嗔怪,更显亲昵。
宣华历经两朝,于此景此情早已通透!
深知眼前这君王如同尝到蜜糖的孩童,食髓知味!
她深知自身魅力所在,心中霎时有了计较。
“陛下昨夜方与妾身缠绵……”
见杨浩欲言,她伸出纤指轻轻按住其唇,眼波流转间尽是风情!
“陛下且先饮茶稍坐,臣妾去去便来。”
说罢,轻盈起身,翩然转入后殿。
杨浩怔怔望着手中茶杯,又望向那窈窕背影消失的方向,心绪已被撩动。
不多时,殿内侍立的宫人皆悄无声息地退下……
杨浩起身……
(以下省略九千字……)
良久,宣华云鬓微散,面泛桃红,周身散发着承恩后特有的雍容华艳。
她静静依偎在杨浩怀中,感受着身旁男子均匀的呼吸,心中激荡万千。
杨浩腹中忽传鸣响,打破了寝殿的静谧。
宣华听了,嫣然一笑,声线愈发柔腻:
“陛下快起身,臣妾早已备下午膳。”
片刻,二人穿戴整齐,来至前殿。
宣华吩咐传膳,但见宫人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奉上的皆是精致江南小菜并一盅精心熬制的养生汤羹。
回想方才宣华的主动逢迎,杨浩知她洞悉自己心意,不待言明便自荐枕席!
如此善解人意、通透聪慧的佳人,此刻他心满意足,胃口大开,用膳时竟有风卷残云之势。
宣华在旁布菜添汤,见他吃得香甜,心中自是欢喜,柔声道:
“陛下不弃妾身残柳之姿,今后臣妾必常伴君侧,好生侍候您!”
杨浩闻得此言,心中震动,暗忖:
这宣华与外间所传冷若冰霜之态竟大相径庭,内里竟是如此炽热坦诚之人?
无论如何,这份全然托付的心意,总归是好事,而且只属于他一人。
午膳后,宣华亲手奉上一盏香茗,轻声道:
“陛下方才与陈妹妹论及天下大势,臣妾虽处深宫,亦想知晓一二,以备日后能为陛下稍解烦忧。”
“陛下胸中必有乾坤,可否教导臣妾?”
杨浩见她神情恳切,目光清澈,并非寻常妃嫔只知争宠,心中赞许,略一沉吟,便侃侃而谈:
“如今天下,朕虽承大统,然疆土实则仅限江都一隅。”
“四方群雄,大多轻视于朕。”
“然,朕必当扫清寰宇,重定乾坤!
“只是,眼下难度确是不小。”
他饮了口茶,继续剖析:
“纵观天下,大势可分四块。其一,北方突厥势大,其扶持之窦建德雄踞河北,刘武周盘踞山西,此二部正与李渊父子争锋。
其间尚有忠心我大隋的尧君素、屈突通苦守河东;
西北凉州一带,有薛举薛仁杲父子、李轨、梁师都三部与李渊周旋,彼处则有幽州总管罗艺为我朝扼守边陲。”
“其二,中原腹地。洛阳王世充,其心难测,或挟持先帝之孙、已故太子次子杨侗假借名号,与朕分庭抗礼。其西有李渊,东有李密瓦岗军。
如今瓦岗势大,坐拥中原数大粮仓,带甲数十万,能将如云。
尤其可惜者,前朝名将张须陀麾下裴行俨、秦琼、程咬金、罗士信四员万人敌,本为国柱石,却遭监军御史构陷,不得已投了李密,实乃一大损失!”
“其三,江淮地区。杜伏威部活跃于此,另有或附或叛于萧铣的李子通、沈法兴、林士弘三部,此为我江都心腹之患。”
“其四,南方萧铣。其占据荆襄、岭南广大富庶之地,粮草充足,文臣武将亦众,不可小觑。”
杨浩洋洋洒洒讲了近半个时辰,将天下局势、各方利害关系分析得清晰透彻!
宣华凝神静听,虽有些军旅术语未能全然领会,但杨浩言语间流露出的那份沉着自信、洞察时局的锐利眼光以及清晰的战略布局,已让她心潮澎湃。
她不禁暗自将眼前男子与文帝、炀帝相比较:
心道文帝虽开创基业,然晚年亦多弊政;
炀帝空有雄心,却好大喜功,终致天下崩乱。
而眼前这位陛下,身处逆境却韬光养晦,谋定而后动,既有争霸天下的雄心,亦有步步为营的耐心,这份气度与谋略,着实令人心折。
她望向杨浩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愈发浓烈的迷离与倾慕,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一个坚定的念头:
这次,这个男人,这位君王,自己确是跟对了!
杨浩言罢,忽问:“关于龙吟弩,你可曾了解了?”
宣华收敛心神,答道:
“回陛下,大致规程已熟知。明日便随影春同往甘泉山基地察看。”
“若天色晚,臣妾便宿于陛下山中洞宫,可好?”
杨浩伸手轻抚其光滑脸颊,温言道:
“有劳爱妃了。那洞宫内一应物件俱全,皇后亦会常去巡查,宿于彼处便可。”
他轻叹一声,“万事开头难。今日还有半日光阴,朕需往御书房处理政务。”
“明日大朝之后,便是选兵整军,恐要忙碌数日。待朕得闲,便去甘泉山看你。”
“喏,陛下。”
宣华柔顺应道,忽又飞霞扑面,低声道:
“晚间……臣妾等候陛下。夜里,臣妾定给陛下一个惊喜。”
杨浩闻言,朗声一笑:“好!朕期待着。”
“恭送陛下。”
宣华夫人盈盈下拜,目送杨浩离去,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柔情交织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