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失守的惊雷，如同腊月里最凛冽的寒风，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长安城。昔日繁华的帝都，仿佛被骤然冻结，街市萧条，人心惶惶。恐慌、愤怒、猜疑、以及一种山雨欲来前的死寂，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太极宫两仪殿的灯火，彻夜未熄。
次日清晨，大雪初歇，天色阴沉。紧闭了月余的代国公府那扇朱红大门，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被缓缓推开。沉重的门轴转动声，在空旷的崇仁坊显得格外刺耳。
李无垢一身紫色国公朝服，外罩玄色貂裘，立于阶前。他面色依旧带着几分刻意维持的苍白，但脊梁挺得笔直，眼神深邃平静，再无半分病弱之态。数月的幽居，非但未曾消磨他的锐气，反而让他如同一柄藏于匣中的古剑，洗尽铅华，锋芒内敛，却更添几分令人心悸的沉凝。老管家李福与几名忠仆肃立身后，神情激动，又带着难以抑制的紧张。丫丫裹着厚厚的斗篷，站在门内，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眼中含泪，却倔强地没有哭出声。
府外，那二十名奉命“护卫”的百骑司缇骑，早已列队肃立，只是今日，他们的姿态不再是监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肃穆。为首的队正上前一步，躬身抱拳，声音干涩：“卑职等奉旨，护送国公爷入宫！”
李无垢微微颔首，目光扫过这些曾经如同枷锁般的“守卫”，没有言语，迈步走下台阶。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清晨传出老远。他没有乘车，也没有骑马，就这么一步一步，踏着尚未清扫的积雪，向着皇城方向走去。玄色貂裘在寒风中微微拂动，背影在雪地中拉出一道孤直而决绝的痕迹。
沿途，早有闻讯而来的百姓聚在街边，鸦雀无声，只是用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着这位从云端跌落、又于国难当头之际重新走出的年轻国公。有希冀，有担忧，有敬畏，亦有不加掩饰的审视。
承天门外，百官早已齐聚，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见到李无垢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与凝重；而另一些人的脸色，则变得异常难看。
李无垢对周遭目光恍若未觉，步履沉稳，穿过百官自动分开的通道，直至丹墀之下，撩衣跪倒，声音清越，穿透了寒冷的空气：
“臣，李无垢，奉诏觐见！吾皇万岁！”
“宣，代国公李无垢，上殿觐见——”内侍尖细的唱喏声从高高的殿内传来。
李无垢起身，整了整衣冠，迈步踏上汉白玉阶，走入那象征着帝国最高权力中枢的太极殿。
殿内，炭火熊熊，却驱不散那股源自人心深处的寒意。李世民高坐御榻，冕旒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如鹰，落在一步步走入殿中的李无垢身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屏息凝神。
“臣，李无垢，叩见陛下。”李无垢再次大礼参拜。
“平身。”李世民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李无垢，北疆之事，汝可知晓？”
“回陛下，臣……已知。”李无垢起身，垂首恭立。
“代州失守，张文瑾殉国，北门洞开，薛延陀气焰嚣张！国势危殆，卿……有何话说？”李世民的目光，如同实质，压在李无垢身上。
刹那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皇帝在给李无垢最后的机会，也是最后的考验。他的回答，将决定他自己的命运，甚至可能影响帝国的走向！
李无垢缓缓抬起头，目光迎向御座上的君王，没有惶恐，没有辩解，更没有趁机诉冤，只是用一种沉静如水的语气，清晰地说道：
“陛下，胜败乃兵家常事。代州之失，乃敌军狡诈，我将士力战不屈，非战之罪。然，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薛延陀侥幸得逞，其势虽张，然其心已骄，其行已暴，必不能久。我大唐立国，栉风沐雨，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区区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金铁交鸣般的铿锵之力，响彻大殿：
“臣，李无垢，蒙陛下不次拔擢，授以重职，恩同再造！今国难当头，岂敢惜身？！臣愿效仿卫霍，再披甲胄，提一旅之师，北出雁门，扫荡妖氛，收复失地，擒夷男、曳莽之首级，悬于北阙，以雪国耻，以安陛下之心！若不能克敌，臣……愿马革裹尸，以报君恩！”
字字千钧，掷地有声！没有为自己辩白一句，没有提及半分委屈，只有一往无前的决绝和睥睨敌寇的豪情！整个大殿，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磅礴气势所慑，一片死寂！
李世民紧紧盯着殿下的李无垢，良久，猛地一拍御案，长身而起！
“好！好一个‘马革裹尸’！这才是我大唐的股肱之臣，擎天之玉柱！”他声音洪亮，带着难以抑制的激赏与决断，“李无垢听旨！”
“臣在！”
“朕授尔为河北道行军大总管，持节，总督幽、并、代、云、朔诸州军事，节制北疆所有兵马！赐天子剑，临机专断，先斩后奏！务必要给朕，扫平薛延陀，扬我国威！”
“臣，领旨谢恩！万死不辞！”李无垢单膝跪地，声音斩钉截铁。
“陛下！不可！”一名御史猛地出列，脸色煞白，“李无垢戴罪之身，岂可再掌重兵？此乃……”
“住口！”李世民厉声打断，目光如电扫过全场，“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朕意已决，再有妄议者，以乱军心论处！”
圣旨一下，乾坤既定！退朝之后，李无垢没有片刻耽搁，甚至没有回府，直接就在兵部衙门，与匆匆赶来的李靖、李绩等将领，以及房玄龄、杜如晦等重臣，开始了紧急军议。
巨大的北疆沙盘前，气氛凝重。李绩面色铁青，代州之败，他负有间接责任，此刻沉痛地汇报着敌我态势：“……曳莽所部约五万，皆为精锐骑兵，占据代州后，分兵控扼四周险要，掳掠粮草，气焰正盛。其后续部队，仍在不断集结。我军新败，士气受挫，云、朔等州兵力薄弱，恐难久持……”
李无垢凝神听着，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脑海中系统地图全开，结合情报，飞速推演。忽然，他手指点在代州以北一处名为“野狐岭”的险要山谷。
“李总管，此处地形如何？”
李绩一怔，答道：“野狐岭地势险峻，乃通往代州咽喉，易守难攻。曳莽在此派驻了重兵，约有五千人。”
“五千人……”李无垢眼中精光一闪，“若有一支奇兵，能悄无声息翻越侧翼摩天崖，夜袭野狐岭，焚其粮草，断其归路，当如何？”
“这……”李绩倒吸一口凉气，“摩天崖猿猴难渡，如何能过大军？且敌军必有防备！”
“事在人为。”李无垢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系统，推演奇袭野狐岭可行性，模拟最佳路线及所需兵力、装备。”
【推演中……消耗精神力100点……】
【推演结果：可行性 41%。成功关键：1. 精锐小队（500人内）夜间行动；2. 配备特殊攀爬工具（飞爪、绳梯）；3. 需极端天气掩护（大雪\/大雾）；4. 内部需有接应或制造混乱。风险：极高。成功后可切断敌军一部，极大动摇其军心。】
41%！值得一搏！李无垢心中瞬间有了决断。他没有立刻说出计划，而是继续询问粮草、军械、各部兵力配置等细节，显得沉稳老练，让原本对他年纪和处境还有些疑虑的李绩等人，渐渐收起了轻视之心。
军议持续了整整一天，直至深夜。初步定下了固守要点、稳住阵脚、伺机反击的战略。李无垢当仁不让，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和对军务的熟悉程度，一道道命令签发下去，整个北疆的战争机器，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当李无垢拖着疲惫却亢奋的身躯，踏着月色回到代国公府时，已是子夜时分。府门大开，灯笼高挂，丫丫和老管家李福等人早已望眼欲穿。
“哥！”丫丫飞奔出来，扑进他怀里，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李无垢轻轻拍着妹妹的背，柔声道：“没事了，丫丫。哥又要出征了。”
丫丫抬起泪眼，用力点头：“我知道！哥是去做大事！丫丫会乖乖在家等你！哥……你一定要赢！平平安安地回来！”
“嗯，哥答应你。”李无垢重重点头。
回到书房，他屏退左右，唤出系统界面。一连串的提示信息刷屏般涌现：
【触发史诗级任务“北定薛延陀”！任务要求：击败薛延陀主力，收复失地，稳定北疆。任务奖励：视完成度给予巨额经验、属性点、天命点及特殊奖励。】
【接受重要任命“河北道行军大总管”，获得临时权限：可调动大唐北疆部分资源，麾下部队战斗力小幅提升。】
【检测到宿主重掌兵权，面临严峻挑战，《战神图录》残篇领悟度提升至25%！对“战场大势”的把握能力增强！】
【当前天命点：7点。】
看着这些信息，李无垢目光灼灼。他毫不犹豫，将积攒的16点属性点，进行了分配：力量+4（至40），敏捷+4（至32），体质+4（至30），精神+4（至28）。他要以最强的状态，迎接这场国运之战！那7点天命点，他依旧保留，作为关键时刻逆转乾坤的底牌。
随后，他取出了那卷得自系统奖励，却一直无暇深入参悟的《战神图录》第二幅残篇。意识沉入其中，不再是简单的线条图案，而是一片尸山血海、万马奔腾的惨烈战场影像，一股苍凉、霸烈、睥睨天下的意志冲击着他的心神！与此同时，他体内《龙象般若功》自行急速运转，气血奔腾如龙象，与那残篇意境隐隐共鸣！
【检测到宿主同时参悟《龙象般若功》（第二重）与《战神图录》残篇（第二幅），功法契合度极高，触发特殊顿悟状态！领悟组合技雏形：龙象撼天（需消耗大量罡气与精神力，短时间内爆发恐怖力量，撼动军阵，大幅削弱敌军士气）！】
【警告：此技对肉身负荷极大，未达炼体巅峰慎用！】
龙象撼天！李无垢心中狂喜！这无疑是战场上的大杀器！虽然限制极大，但关键时刻，或可一锤定音！
他压下激动的心情，开始仔细规划行军路线、兵力调配、粮草转运等具体事宜，并结合系统推演，不断完善着那个大胆的“野狐岭奇袭”计划。直至东方泛起鱼肚白，书房内的灯火依旧未熄。
三日后，点将台前，旌旗蔽日，刀枪如林。五万精锐大军集结完毕，肃杀之气直冲云霄。李世民亲率文武百官，为大军送行。
李无垢一身戎装，腰佩天子剑，立于帅旗之下，目光扫过台下无数双充满期待与信任的眼睛。他接过内侍奉上的御酒，一饮而尽，将金碗摔碎于地！
“三军听令！出师北征，扫平胡虏！扬我国威，就在今朝！”
“万胜！万胜！万胜！”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撼天地！
李无垢翻身上马，最后望了一眼长安城，目光掠过人群中含泪挥手的丫丫，变得无比坚定。他一勒马缰，乌骓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嘶鸣！
“出发！”
钢铁洪流，踏着冰雪，向着北方，向着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土地，滚滚而去！
代国公李无垢，这把沉寂多时的利剑，终于再次出鞘！剑锋所向，誓要饮尽胡虏之血，平定北疆，改写那原本可能发生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