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已至,外面下了雪,堆的很厚,屋内丝毫没有冷意。
隋心穿着薄薄的一层白裙,周围没有一个人,她赤着脚,走在草地上。
一望无际,她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走累了,就蹲下来休息会儿,困倦了,就侧躺着,蜷缩着身体。
这是死了吗?
起初她是这样想,可是后来她又开始质疑,不是说死后爸爸妈妈会来接自己吗?
这里压根就不是天堂,一望无际的,一个人,不对,应该是一个灵魂都没有。
最开始她很享受这样的地方,自由自在,不用任何人约束她。
可是慢慢的,她记不住时间,总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她开始胡思乱想,随意的躺在地上。
她应该是死了吧?这样也很好。
那如果她没死呢?会不会成植物人了。
她在想?宝宝是也跟着她走了吗?她对不起她,一厢情愿的带她来到人世,却在最后阶段却要带她走。
那隋欲呢?那个傻弟弟听见自己死了的消息,肯定会很伤心,可是,她太累了,她天生喜欢随心所欲,不喜欢被束缚,可偏偏命运就是让她求不得。
她以为只要再坚持坚持,总归会逃离他们,或者他们本就两不相欠。
可是真当她努力已久,眼看着曙光在眼前,却轻而易举的被人捏碎,这让她坚持了接近十年的信仰崩塌。
她不敢往外看,或许早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谩骂,她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她也不知道该怎样逃离。
她想逃避。
她躺在这里,思来想去。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还是会这样选择,她想替自己活一次。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隋心心里防线有些崩溃,周围寂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这是自杀的惩罚吗?
她接受,她不想再回去了,哪怕让她经受这样的代价。
她不想去想自己是不是捞女,她此刻也不想救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太晚了。
想明白了又能如何?想不明白又能如何?反正死都死了。
她想到这里又躺地上,闭着眼睛睡觉。——
“哇呜哇呜……”一道微弱的,和小猫一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来。
躺在地上的隋心立马睁开眼睛,怎么会有小孩子的声音,她皱了皱眉,以为是自己呆久了的幻觉。
又是一阵小孩的哭声,软软的委屈的不行。
她晃了晃脑袋,莫不是开始精神失常了?
可是紧接着她发现自己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可是她却看不到外面的人。
每天都有人在耳边说话,
“宝宝,你醒来吧。”
“我想你了,小宝宝出生还没见过妈妈。”
“还有隋欲吵嚷着要回来见你,我怕我们瞒不住了。”
“……”
这声音听起来是单清。
“小宝都一个月了,你还不舍得醒来。”
“她每次见到我都可开心了,嘴里发出喔喔的声音。”
“好啦,我得去看宝宝了。”
“……”
这声音显然是李存晏。
宝宝?小宝宝?所以她的孩子还活着。
醒来是什么意思?是她最开始猜测的那样?成了植物人。
不对,应当是昏迷已久,那醒来的概率大吗?能醒来吗?
她眯了眯眼睛,所以她躺了一个多月,可是这儿她却觉得过了好几年那么久。
那她到底怎么才能醒来?又或者说,还有醒来的必要吗?
她想醒来看看孩子,也想看着她长大成人,可是她又没办法过心里那关,心中总是在纠结。
此刻她不得不冷静下来,她想重新活着,可是却不知道随便就可以被人禁锢,被人侮辱的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她想要重建一个无懈可击的逻辑。
如果说,之前她总是压抑自己,想着熬过了所有,就能安然无事。
而且天然的将自己和他们放在了同等地位,但实际上,这是一种精神胜利,她忽视了自己本来就是不对等的,所以没有任何一丝抗风险能力。
可是这又如何?存在就是存在,她应该直面,如果说通往她所向往的生活中,本就应该有这些磨难,那么她就应当坦然面对,这是她的选择。
既是痛苦,也是幸福。
这是选择的代价,她选择了成为别人口中最不耻的“捞女”,这是她通往幸福的代价,如果只是因为过程的一丁点的痛苦而放弃了生命,放弃了更美好的东西,那才是本末倒置!!
一切只有在自己活着才有了意义!
所以就算她是捞女又如何,她既没有伤天害理,又没有杀人放火,所以她不应该过多的内耗,应当在规则内放飞自我。
归根到底是她太过于较真,也太过于高看了这一群人的道德。
就和沈徽一样,和那些男人一样,何必过多苛责自己,多恶心那个制造困难的人不好吗?
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睁开了眼睛。
入目是一片洁白,她眯了眯眼,手指因为太过僵硬,只能稍微弯曲。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眼皮转了转,太长时间没动,使不上劲儿。
冬日的阳光,温暖照人。
为了通风,窗户开了一条缝。
一道暖风吹进来,吹到她的脸上带来了清醒,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胸膛咚咚咚的心跳声。
这是生命,她还活着!她没死!
她察觉到口渴,感受到了身体的需求,一点点的挪动身子。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平常能做到的动作,今天却得用二十分钟。
终于,她爬到了跟前,努力抬起来手,颤颤巍巍的,手在发抖。
“再有一点。坚持一下。”
“还有一点点,马上就够到了。”隋心在心里默默说道,她手臂肌肉不停的发抖。
终于她捏住了杯身,她喘了一口气,随后又重复刚才的动作,将它递到嘴边,
而她趴在床边。
杯子里的水杯咕嘟咕嘟的喝光,她将杯子放在床底。
没碎。
这不是也做到了吗?隋心?
很简单不是吗?
她缓了缓,狼狈的趴在床边休息,慢慢的又挪动身子,回到原来的位置。
僵硬的手臂,慢慢能够接受大脑的调遣,逐渐变得灵活。
她一点点的向上移动,直到靠在床后,又慢慢抬手将周围的被子抚平。
耐心的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