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的炉火还在烧，茶壶嘴冒着细白气。
猫叫刚落，楚玄霄指尖那点银芒就炸开了。
不是攻击，是反冲。神识像被刀刮了一下，疼得他太阳穴突跳。他没动，也没睁眼，只是左手悄悄按住了腰间的粗陶茶壶。壶身还有余温，他掌心贴上去，慢慢呼出一口长气。这口气带着茶香，在眉心凝成一层薄雾，挡住了识海里那道乱窜的剑影。
刚才那一瞬的暴涨不是馈赠，是警告。《万剑归宗》这种级别的东西，不会乖乖让人拿。它在排斥，也在试探。
楚玄霄知道，现在不能硬接。
他把呼吸压到最浅，一呼一吸之间只留一丝气流在鼻腔打转。识海里的银色剑影还在转，每转一圈就甩出几段残文，全是断句，拼不起来。他也不急，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一下，两下，三下，节奏和之前一样，像是在等什么人翻玉简。
果然。
就在第四次敲击落地时，一股新的信息流冲进了识海。
是李四又看了玉简。
上次是惊吓，这次是强忍着恐惧继续研究。每一次翻阅，都让系统判定为“他人习得”，于是返还机制再次触发。这一次的信息比之前完整，多了两个字——“倒悬”。
楚玄霄立刻抓住这两个字，往之前的碎片里塞。北斗七杀位要倒过来走，破军星的轨迹得逆推。他试着在识海里画路线，刚成型一半，剑影猛地一震，差点撕开他的神识屏障。
不行。
这条路不通。
他松开手，不再强行拼接。反而退了一步，开始想另一件事：既然别人学伪诀能让他得真术，那如果有人一直在学呢？是不是就能一直返？
这个念头一起，他就动手了。
在识海深处，他捏出一个虚影。模样随意，穿的是街头最常见的连帽衫，脸也模糊，但动作很标准。他让这人盘腿坐下，然后张嘴，念出《九霄剑诀》的第一段。
声音是无声的，但在系统规则里，只要“学习行为”发生，就算数。
第一遍念完，系统毫无反应。
第二遍，识海角落亮了一下。
第三遍，一道微弱的银丝从剑影上脱落，飘向主识。
成了。
楚玄霄立刻加快速度。虚影不停开口，一遍接一遍地读，越念越快。每一次诵读，都有一丝新的信息被剥离出来。这些信息不再是乱码，而是开始自动排列，形成一段口诀：“北斗倒悬，七杀引锋，万刃归心，一念通天。”
他记下了。
但这还不够。
他发现，每当口诀接近完整时，识海压力就会猛增。那股压制感来自剑影本身，仿佛有某种意志在说：你不够格。
楚玄霄冷笑。
不够格？那就让它觉得够格。
他把虚影的动作改了。不再只是念，而是加上了修炼姿态。结印、调息、引灵入脉，全都做足样子。甚至让虚影脸上浮现出顿悟的表情，像是真的悟到了什么绝世剑道。
系统没有眼睛，但它能感知“收益”。
只要行为成立，反馈就不会停。
果然。
五分钟不到，残篇完整性跳到了39%。核心口诀已经清晰，运行路径也能模拟。他试着在识海里走了一遍，灵力顺着七杀位逆行，经破军星汇入识海中央，最后凝聚成一点锋芒。整个过程顺畅无比，没有任何阻滞。
但他立刻停了。
太顺了反而不对劲。真正的仙术不可能这么容易上手。这里面一定有陷阱。
他回看刚才的流程，终于发现问题所在——最后一击的发力点偏了三寸。正常人察觉不到，但一旦实战，这一片会让所有剑气在体内炸开，轻则重伤，重则当场爆体。
好毒的设计。
这哪是剑诀，分明是杀人不见血的局。
楚玄霄把这段口诀封进识海最底层，加了三道禁制。他知道，这东西不能用，至少现在不能。谁要是敢照着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但他也清楚，自己已经拿到了钥匙。
真正的《万剑归宗》不在功法本身，而在“返还”这个机制里。别人越想偷学，他得的好处越多。这才是最狠的局。
他睁开眼。
巷子里还是老样子，风卷着炭灰打转，茶旗微微晃动。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一丝银光，像是沾了星屑。他轻轻一弹，那点光飞出去，落在炉火里，瞬间熄灭。
他重新闭眼，继续推演。
这一次，他不再依赖虚影诵读，而是直接拆解返还逻辑。他假设自己是个外门弟子，偶然得到一部残诀，会怎么研究？先背全文，再试运行，发现问题后反复调整……他把这些步骤全在识海里重演一遍，每一个“假设受益”都触发一次微弱返还。
虽然每次只来一丝信息，但积少成多。
四十分钟后，残篇完整性达到41%。他捕捉到一个新的节点——此术需配合特定兵器才能发挥威力，否则反噬极强。兵器不是随便什么剑都行，必须是“曾斩过天命之人”的凶器。
他记下这条，顺手在识海里建了个标签：【待验证】。
这时候，远处传来宵夜摊收工的声音，铁皮棚子哗啦作响。他没受影响，反而借着这点杂音调整呼吸节奏。越是吵，他越静。
又过去二十分钟，他忽然停住。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系统返还的，从来不是完整的《万剑归宗》，而是“别人试图破解它时产生的认知成果”。换句话说，他拿的不是原版，是别人的读书笔记。
这个认知让他心跳快了一拍。
如果是这样，那他完全可以主动制造“高水准读书笔记”。比如，找个剑道天才来学伪诀，对方悟性越高，返还的内容就越接近真传。
他脑子里立刻跳出几个人选。
玄天宗那个老祖算一个，虽然脾气差，但底子扎实。还有那个直播的丫头，眼神清亮，悟性不低。甚至可以放点风声出去，让各大门派抢着派人来“请教”。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不是被动等别人薅羊毛，是他自己牵着羊群去剪毛。
他嘴角动了一下，但马上压住了。
不能笑。
一笑，情绪波动，神识就不稳。
他继续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茶壶边缘。壶身有一道旧裂纹，他摸得很熟。每摸一圈，就等于给自己加固一次神识屏障。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他的状态越来越沉，像一块石头沉在水底。外界的声音渐渐远去，连炉火的噼啪声都听不清了。
识海中，那道银色剑影缓缓停了下来。
它不再乱撞，也不再释放碎片。而是安静地悬浮在那里，像一把等待出鞘的剑。
楚玄霄知道，这是个临界点。
再往前一步，可能会真正触碰到《万剑归宗》的本质。但也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反噬。
他没急着动。
反而问了自己一个问题：你现在有多少灵石？
这个问题看起来无关紧要，但他每次做重大决定前都会问。
答案是——三十七颗下品，五颗中品，外加一堆没人认得出的古币。
他满意了。
有钱，就有底气。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启动新一轮推演。
这一次，他打算让虚影进入“走火入魔”状态，看看系统会不会因为“极端学习后果”而加大返还力度。
他刚构建好模型，手指即将点出——
茶壶突然发出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