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还在刷“背后有人”的时候，楚玄霄动了。
他没回头，也没抬眼，只是把茶杯轻轻往桌中央一推。杯底和石面摩擦出一道短促的响声，像刀划过铁皮。
那一瞬间，所有滚动的文字突然停了一秒。
他知道，血魔的前锋已经退了。
这种试探不会再有第二次。对方确认了他没走，也确认了这地方就是终点。接下来不是躲，是打。
他手指在杯沿敲了一下，声音很轻，但街角阴影里立刻传来一声闷响。阿斑收到了信号，继续潜伏。
楚玄霄抬起头，看着路灯下站着的两个人。
一个穿着补丁道袍的老头，手里拎着个紫色葫芦，站得笔直，眼神却有点飘。另一个是中年男人，裹着起球的外套，手里紧紧攥着保温杯，嘴唇发干。
秦无涯和张三。
一个渡劫期大能，一个出租车司机。
现在都站在这儿，等他说话。
楚玄霄开口：“来了，就不走了。”
这句话不是对谁说的，是定调子。意思是，别想着跑，也别想着躲。敌人要来，那就打。
秦无涯咽了口唾沫。他想装镇定，可手里的葫芦晃了一下。三百年前那场劫雷还在他脑子里炸着，尤其是《噬魂诀》的咒音，一听就心神不稳。
张三更直接，往后退了半步。他知道自己没本事，连法术是什么样都没见过。他来是因为女儿好了，他得报恩。可报恩不等于送死。
楚玄霄没管他们反应，伸手把桌上那块破铜片拿起来，放在三人中间。
铜片边缘锈迹斑斑，表面有一道裂痕，正微微发烫。识海里系统提示还在跳：【吸收血煞+1%，激活进度10%】。
他用指尖蘸了点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条线。
“东区停车场b3，地铁隧道，西郊出口，最后到这里。”他指了指脚下的地，“血魔的路就这几段。他以为我在守，其实我在等。”
张三盯着那条线看了两秒，忽然说：“b3出口那条坡道，晚上经常堵人。”
楚玄霄看他。
张三赶紧解释：“我开夜班，知道哪儿容易卡住。那边没监控，流浪汉睡成一片，物业也不管。要是有人突然发疯……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
楚玄霄点头。
他早看出来了。这些人不是累赘，是哨兵。谁先出事，哪儿最先乱，就是攻击起点。
他把茶水继续抹开，在b3位置点了三个点。
“你有办法联系这些人？”他问。
张三愣住：“我能叫几个熟脸的司机绕路提醒，还能让群里的人帮忙盯摄像头。但……这有用吗？”
“有用。”楚玄霄说，“你不需要打架，只需要看到不对就喊。一有异常，马上通知。你能做到？”
张三咬了下嘴唇，点头：“能。”
秦无涯在旁边听得心里发紧。他堂堂渡劫期修士，活了一百八十多年，现在听一个司机讲交通路线？
可他又没法反驳。
楚玄霄转头看他：“你怕《噬魂诀》的音攻？”
秦无涯没说话，但脸色变了。
那是他的死穴。当年渡劫失败，就是因为心魔借咒音入体，把他道心撕开一条缝。后来每次听到类似频率的声音，经脉就会自己乱颤。
楚玄霄从怀里掏出那块青玉令，放在茶杯上。
令牌已经被泡了三天，原本的符文全化成了灰白色痕迹，但背面多了一行字。金光刻的，歪歪扭扭：
“宁碎不降”。
楚玄霄说：“这是你们宗门今天早上刻的。三十一名弟子，自发在护山阵前立誓。他们不知道能不能赢，但他们不想逃。”
秦无涯盯着那行字，喉咙动了一下。
他想起昨夜回宗门时，那些年轻人默默站在阵眼旁的样子。没人说话，没人哭，就那么站着。
他以为他们在等他下令。
原来他们是在等一个能带他们打的人。
楚玄霄看着他：“你不是怕死。你是怕带着他们一起死。但现在，他们已经站出来了。你呢？”
秦无涯低头，把手里的紫色葫芦解下来，放在桌上。
“我能布残阵。”他说，“玄天宗的‘锁灵断岳阵’缺三处阵眼，撑不了多久。但我可以把它改造成牵制阵，最多拖七息时间。”
七息。
够了。
楚玄霄点头：“你负责西巷高点，用残阵引他注意。只要他分神，我就动手。”
张三插话：“那我呢？”
“你去车上。”楚玄霄说，“打开广播，进司机群。一旦发现哪里人流异常、有人发疯、动物暴动，立刻报坐标。我会把你的手机接入预警阵。你不用修仙，你就是眼睛。”
张三深吸一口气，把保温杯拧开，喝了一口茶。茶水滚烫，他一口咽下去，没抖。
“行。”
楚玄霄站起身，把三件东西摆成三角。
左边是粗陶茶壶，代表他自己，不动如山。
中间是竹篮，张三接过，抱在怀里。
右边是石凳，秦无涯走过去，一脚踩上去。
“三才位。”楚玄霄说，“一人守一角。我不动，你传信，他牵制。我们不求杀敌，只求让他慢一步。”
他拿起茶壶，倒了三杯茶。
一杯给张三，一杯给秦无涯，最后一杯留给自己。
“喝完，就算定下了。”
两人端起杯子。
茶水入喉的瞬间，楚玄霄识海里“叮”了一声。
【触发群体契约共鸣】
【返还“合力之威”雏形】
【解锁初级协同预警机制】
成了。
不是靠修为，不是靠法宝，是三个人，三种身份，绑在一起。
张三放下杯子，忽然说：“我女儿昨天问我，楚叔叔是不是神仙。”
楚玄霄看他。
“我说不是。”张三笑了笑，“我说他是好人。”
秦无涯也把杯子放下，整了整道袍：“我今天要是死了，记得把我那葫芦里的丹药分给弟子。别浪费。”
楚玄霄没笑，也没回应。他只是伸手，把茶壶往左挪了半寸。
系统提示刷新：【静域结界完成度41%】。
远处天空开始发白，但光线照不进这条老街。空气越来越沉，呼吸都有点费劲。
他知道，时间快到了。
他闭上眼，六识展开。百米内每一块砖的震动，每一缕风的走向，全都清晰无比。
弹幕又开始刷屏。
“玄霄哥哥还没动！”
“秦老祖上房顶了！！”
“张三哥开车走了，他在直播车队频道！！”
666军团的人也开始行动。有人把血魔可能经过的路线做成地图发到群里，有人自发组织巡逻，广场舞大妈甚至拉了个“应急支援队”。
楚玄霄睁开眼。
“都去该去的位置。”他说，“我在原地。”
张三点点头，转身走向街角。他的车就停在那儿，车灯亮了一下。
秦无涯没走，而是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符纸，贴在石凳腿上。符纸自燃，化作一道光纹钻入地面。残阵开始布置。
他最后看了楚玄霄一眼：“七息时间，我给你。”
说完，纵身一跃，上了屋檐，消失在黑暗里。
楚玄霄独自坐回主位。
手指轻敲桌面三下。
这是召回阿斑的预备信号。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块破铜片。
表面裂痕更深了，隐隐有红光透出来。
识海提示：【斩道剑胚激活进度：12%】
【静域结界完成度：41%】
【血煞浓度上升，袭击窗口：03:47不变】
他端起茶杯，喝完最后一口。
茶水温热，顺着喉咙下去，压住了体内翻涌的力量。
街对面便利店门口，那个穿白衣的男人不见了。
但他知道，对方一直在看。
他把空杯放下，目光落在桌面上。
弹幕突然集体刷出一句话：
“他睁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