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的车胎还在泛光,底盘那圈紫雾已经沉进金属缝里不见了。楚玄霄没再看它,手指从茶壶上收回,轻轻搭在桌沿。
巷子外的风带起一阵尘土,接着是脚步声。一个接一个,从远到近。
茶香飘出去了。
不是普通的香味,是掺了道韵的茶气,闻一口能让人灵台清明。最先来的几个散修穿着旧布衣,背着锈剑,脸上写着“穷疯了也得拼一把”。他们站在巷口犹豫,不敢进。
沐清歌立刻察觉,镜头一转,小声说:“家人们,来了!第一批!”
弹幕刷得飞快。
【这帮人看着不像好人】【但玄霄哥哥更不像好人】【摆摊的才是真大佬】
楚玄霄还是不动,只把茶杯推到桌边,倒了一满杯,热气往上冒。
第二波人到了。有提着符袋的老头,有挎着双刀的年轻人,甚至还有个穿皮夹克戴墨镜的中年男,走路一瘸一拐,手里攥着半块碎玉。
人越来越多,挤满了整条巷子。
李四是最后一个来的。他个子高,左脸那道疤在夕阳下特别明显。他背的断刃重剑比别人高出一头,剑尖拖地,发出沙沙声。
他在人群前站定,盯着楚玄霄看了三秒,开口就问:“你能破千年风阵?”
没人说话。
这个问题太直接,也太关键。秘境入口被风阵封锁,过去三年死了十七个天骄,连渡劫期都折在里面。现在有人说能破,谁信?
楚玄霄没回答。
他抬起右手,食指轻弹。
“啪。”
茶杯里的水跳出来,在空中凝成一道符文。线条古朴,流转着微光,悬在桌面三息不散。
然后“嗤”地一声,化作白烟消失。
全场静了两秒。
李四瞳孔一缩。他认得这个符——古籍上叫“引路诀”,传说是上古大能开阵时用的钥匙。但他没见过实物,更没见过有人用一杯茶就画出来。
他没再问,退后一步,站到了人群边缘。
其他人反应更快。有人掏出本子开始临摹刚才看到的符文形状,有人悄悄掐诀想复制,结果手一抖差点把自己震退三步。
沐清歌激动得声音发颤:“家人们看到了吗?玄霄哥哥又来了!这次是茶水化符!这是要带队伍了啊!”
弹幕炸了。
【报名报名!】【我愿称这一行为神之一手】【求带,我可以当后勤】
楚玄霄这才开口,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今晚子时,跟紧我的茶渍。”
说完,他低头喝茶,不再理人。
这句话太模糊,却正好。
有人以为是暗号,有人觉得是考验,还有人怀疑是陷阱。但不管信不信,都没走。
因为机会难得。
能进秘境的人,十个里活一个。但活下来的,全成了各大门派争抢的香饽饽。现在有个摆摊的说能带队,哪怕只有三成把握,也值得赌。
两个穿着玄天宗外门服饰的弟子混在人群中,靠墙站着。左边那个低声说:“长老令让我们盯紧他,看他是不是真有手段。”
右边那个点头:“要是真能破风阵,咱们就得立刻传讯回宗。”
他们没注意到,自己说话的位置,正好在楚玄霄茶壶的正对面。
茶壶嘴朝南,壶盖微翘,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热气飘出,缠上他们的衣角。
识海中,系统界面无声刷新:
【检测到他人获取情报行为】
【伪装值+30%】
【返还进度同步提升】
楚玄霄依旧喝茶,眼皮都没抬。
他知道这两人是谁,也知道他们身上带着传讯符。但他不在乎。
他们传得越快,宗门来得越急,后面的事就越热闹。
李四还在回想那道符。他总觉得哪里不对——那么复杂的符文,怎么可能用一杯茶就凝出来?除非……对方根本不是在“画”,而是在“唤醒”。
他抬头看向楚玄霄,发现对方袖口卷着,露出的小臂上有几道浅痕,像是旧伤,又像符纹。
他忽然有点发冷。
这时,一个散修忍不住上前,指着茶桌问:“前辈,我们怎么才能跟上您?”
楚玄霄放下杯子,从怀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铺在桌上。是城南地图,边缘还沾着油渍。
他拿起茶杯,往地图上倒了一滴。
茶水顺着纸面流下,在“古墓废墟”四个字旁边,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线,像条蛇爬过。
“沿着这条线走。”他说,“别掉队。”
那人盯着地图,突然瞪大眼:“这……这路线在动?”
确实。
那滴茶水没有干,反而继续往前爬,每过一秒,就延伸一点,像是活的。
围观的人全围上来。
“我靠,这茶会自己走?”
“这是标记路径?”
“那我们只要跟着这滴水就行?”
楚玄霄没解释。
他知道,越是不说清楚,越有人愿意信。
沐清歌已经把镜头怼到地图前,连茶水流动的轨迹都录了下来。
“家人们!重点来了!”她压低声音,“玄霄哥哥给的是动态路线图!这意味着风阵在变,但他已经算准了变化规律!”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都能预测】【这就是传说中的未卜先知?】【建议改名叫《跟着茶渍闯秘境》】
李四默默记下了那滴茶水的起点位置。
他知道,今晚必须去。
不只是为了秘境,更是为了搞明白——这个人到底是谁。
两个玄天宗弟子对视一眼,左边那个悄悄捏碎了藏在袖中的传讯符。
一道微弱的光闪了一下,钻进地缝消失。
楚玄霄看见了,但没拦。
他知道消息会传回去,也知道玄天宗不会坐视不管。
说不定明天一早,就会有一群长老级人物堵在巷口,打着“共探秘境”的旗号来分一杯羹。
但他不怕。
人越多越好。
他们越想占便宜,系统返还得越狠。
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挤到前面,颤声问:“前辈,我能带徒弟一起去吗?他才十六,根骨差,但心性纯……”
楚玄霄摇头:“只限一人,跟不住的,死。”
老头脸色一白,退下了。
又有人问能不能直播全程,沐清歌立刻举手:“我已经申请了专属通道,今晚子时准时开播,标题就叫《玄霄带队夜闯风阵》!”
楚玄霄没反对。
他知道直播意味着更多人知道,更多人赶来,更多人想从他这里捞好处。
而他,只需要坐着喝茶就行。
李四看了看天色。太阳快落山了,巷子里的光线暗下来。他摸了摸背后的断刃,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听见楚玄霄说:“你剑上的锈,是毒。”
他猛地停下。
这柄剑他用了八年,是从一具尸骨手里捡的,从来没人说过有毒。他自己也试过无数次,毫无反应。
“什么毒?”他回头问。
“噬魂类,缓慢侵蚀神志。”楚玄霄端起茶杯,“你最近是不是容易做梦,梦见小时候的事?”
李四心跳漏了一拍。
他确实梦到了。梦到七岁那年,村子被屠,火光照亮半边天。他躲在井里,听着外面的惨叫,一动不敢动。
他没告诉任何人。
“你怎么知道?”
楚玄霄吹了口茶:“因为你的眼神,和三年前斩五级异兽时不一样了。”
李四沉默片刻,抱拳:“多谢前辈提醒。”
他没再多问,转身走了。
他知道,今晚子时,他一定会出现在古墓废墟。
巷子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有的回去准备,有的去拉同伴,还有的直接蹲在附近不肯走,生怕错过什么。
沐清歌收起设备,小声问:“你真打算带他们进去?”
楚玄霄点头:“带。”
“不怕出事?”
“出事才好。”
她愣住。
下一秒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越倒霉,你越强?”
楚玄霄没答,只是轻轻敲了下茶壶。
壶身震动,一圈热气扩散开来。
远处,一辆黄色出租车的轮胎微微发亮,胎纹深处,浮现出一行小字:【破障模式·能源充能41%】。
李四走在街上,手按在剑柄上。
他能感觉到,那把剑在发烫。
不是因为天气,而是因为它……在害怕。
他加快脚步。
天快黑了。
子时快到了。
他必须赶在那滴茶水干之前,找到起点。
另一条街,两个玄天宗弟子走进一家便利店,拿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
“目标确认将于子时带领散修突袭古墓风阵,请求支援。”
他们按下发送键。
手机屏幕闪了一下,弹出提示:【消息发送失败,信号被屏蔽】。
两人皱眉,换SIm卡重试。
同一时间,楚玄霄的茶壶盖轻轻跳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