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上那道漆黑藤蔓扑来的一瞬，楚玄霄动了。
他没往后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左脚踩碎水面涟漪，右手终于从腰间茶壶上收回，转掌向下压。指尖残留的茶渍被神识一催，瞬间扩散，在翻涌的浪尖上凝出一道阶梯。
冰阶成形，寒气四溢。
沐清歌刚冲到水边，脚下一滑，整个人往前扑。她手里的直播设备还举着，嘴里喊的是“家人们快看——”，话没说完人已经要掉进水里。
秦无涯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去，抬手拽住她后领，硬生生把她拎了回来。老头自己也踉跄了一下，差点跪在湿地上。
“站稳点！”他吼了一声，声音有点抖，“这地方不是你拍短视频的地儿！”
沐清歌喘着气，头发乱了半边，可镜头还是对着前方。屏幕上弹幕炸开：
【姐姐快跑！！】
【玄霄哥哥脚下是什么技能？冰系法师？】
【前面说错了，这是茶道召唤术！】
楚玄霄站在第一级冰阶上，回头看了两人一眼。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下头。
意思是：跟上。
秦无涯扶着沐清歌上了冰阶，脚底刚站稳，整条阶梯就开始轻微震动。冰面泛起细密裂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盯着他们。
“这玩意儿撑不住多久。”秦无涯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冰层，“太薄，结构也不稳。”
“本来就不指望它能扛多久。”楚玄霄说，“够走就行。”
三人一步步往前挪。暗河宽约百丈，对面是一片幽深洞口，隐约能看到石壁上有古老符文闪烁。那些符文一开始是暗的，等他们走到中间位置时，突然亮了起来。
红光一闪。
沐清歌身上挂着的玉佩猛地一震，发出一声轻响。
“哎？”她低头一看，发现玉佩正对着水底某处微微发烫。
下一秒，整条暗河暴起！
百丈高的水墙从四面八方合拢，像一张巨口要把他们吞进去。水流还没碰到人，寒气就已经让秦无涯的手臂结了一层薄霜。
楚玄霄早有准备。他在水墙升起的前一秒，就把茶壶往身后一甩，左手掐了个印。茶渍顺着冰阶边缘蔓延，迅速冻结成一圈环状护盾。
水墙撞上冰盾，轰然炸开。
大量水花溅起，又被低温瞬间凝成冰渣，噼里啪啦往下掉。
沐清歌被冲击波掀得后仰，秦无涯一把抱住她肩膀，两人一起摔在冰阶中央。老头咬牙撑住，体内灵力运转，强行驱散侵入经脉的寒气。
“老祖你没事吧？”沐清歌问。
“死不了。”秦无涯哼了一声，“就是这寒气有点邪门，像是专门克制渡劫期修士的。”
楚玄霄站在最前方，衣角都没湿。他看着水底深处，眼神平静。
他知道是怎么回事。
刚才那道红光，是机关启动的信号。而触发机关的，正是沐清歌身上的玉佩。
这块玉佩，她在三个月前的拍卖会上随手买的，花了八十万。当时她说“捡漏”，其实是被人设局引去的。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漏，而是饵。
专等他出现的饵。
冰阶开始碎裂。
不是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是内部能量被切断。原本由茶意维持的结构，突然失去了支撑力。裂缝从中心向外扩散，速度越来越快。
“跳！”楚玄霄低喝一声。
三人同时跃起。
就在他们离开冰阶的瞬间，整条阶梯炸成无数冰片，哗啦坠入水中。
下方沉寂已久的水域猛然翻腾，上百只冰蛟破水而出。它们通体雪白，鳞片泛蓝，双眼赤红，张嘴时能看见獠牙上挂着冰碴。
一只冰蛟直扑沐清歌面门。
秦无涯抬手打出一道金光，击中蛟头。那家伙惨叫一声，翻身跌回水里，但立刻又有三只补上空缺，呈三角阵型包围而来。
“这些畜生有脑子！”秦无涯脸色变了，“不是普通妖兽！”
沐清歌死死抱着设备，镜头始终开着。她的嘴唇已经发紫，可还在笑：“家人们……快截图……这波值回票价……”
弹幕疯狂滚动：
【主播疯了吧这时候还在播！】
【前面闭嘴，这才是真·修仙实况！】
【玄霄哥哥快出手啊我给你刷十个飞船！】
楚玄霄没看屏幕，也没急着动手。他悬浮在半空，右手缓缓抬起，掌心朝下。
一股无形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
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信仰波动】
【来源：沐清歌（坚持直播传播真相）】
【来源：秦无涯（拼死守护同伴）】
【触发万倍返还协议】
【获得：冰系抗性提升（永久）】
一层近乎透明的薄膜浮现在他体表，像是茶水蒸发后留下的结晶。寒气靠近就会被吸收，连水珠都无法附着。
他的感知范围也扩大了。百米深的水底，每一丝水流变化都清晰可辨。
在那里，有一道比其他冰蛟庞大数倍的气息，静静潜伏。
——冰蛟王。
楚玄霄忽然笑了。
他抬手把腰间的粗陶茶壶抛向空中。壶盖微启，一缕热茶蒸气逸出。那股热气本该在极寒环境中瞬间消散，却诡异地下沉，像香炉青烟一样盘旋着钻入水中。
沐清歌看着这一幕，忍不住问：“你这又是在干嘛？煮茶吗？”
楚玄霄看着她，语气很轻：“你那块从拍卖会捡来的玉佩，戴了三个月了吧？”
沐清歌一愣：“嗯……怎么了？”
“它不是护身符。”他说，“是引路符。你每次靠近秘境核心，它都会激活防御机关。”
她瞪大眼：“你是说……这次也是因为我？”
“对。”楚玄霄点头，“下次进水前，先问我。”
话音落下，水底传来一声低沉的鸣叫。
所有冰蛟停止攻击，齐刷刷转向中央水域。水面剧烈翻滚，一条长达十丈的巨影缓缓升起。
那是一只通体晶莹的冰蛟，额心嵌着一朵冰莲。它没有立刻发动攻击，而是用一双金色竖瞳盯着楚玄霄，仿佛在确认什么。
秦无涯拉着沐清歌往后退了几步，低声说：“这大家伙……好像认得你？”
楚玄霄没回答。
他伸手接住落下的茶壶，轻轻拍了拍壶身。
壶底一道裂痕，在无人注意的角度，悄然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