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把那片焦黄的叶子卷到了巷子尽头。
楚玄霄睁开眼,茶壶在掌心转了一圈,底下的裂纹还在。他没看,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裤脚的灰。
李四已经在茶摊外等了半个钟头,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是昨夜从加油站车里带回来的地图。他不敢进来,也不敢走,就站在灯影交界的地方来回踱步。
“前辈……地图上的符号,我查了资料,跟古阵法里的‘引魂路’很像。”李四见楚玄霄出来,立刻迎上,“终点标在城西废弃矿洞,应该就是那里。”
楚玄霄接过纸,指尖一划,茶气渗入墨线。整张图轻轻震了一下,几处虚笔瞬间变实——那是血魔老祖故意留的假路径。
“你昨晚碰过这张图?”楚玄霄问。
“就……摸了一下边角。”李四低头,“但没感觉不对。”
楚玄霄盯着他看了两秒,金瞳微闪。没说话,转身就走。
李四赶紧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山林,月光被树冠撕碎,洒在地上像碎玻璃。楚玄霄走得不快,每一步落下,袖口都会抖出一点茶渍,落在石头或树根上,形成一条若隐若现的线。
这是标记。
也是退路。
“前辈,咱们真要去矿洞?”李四小声问,“万一有埋伏……”
“他想让我们来。”楚玄霄淡淡道,“那就来。”
话音刚落,前方岩壁出现一道裂缝,黑得不像天然形成。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味,混着淡淡的甜腥。
矿洞入口到了。
楚玄霄停下,从腰间摘下茶壶,往地上倒了半杯冷茶。水顺着斜坡流进洞口,三秒后,回流的水变成了暗红色。
有毒。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李四咬牙跟上。
越往里走,通道越窄,岩壁上开始出现刻痕,都是些扭曲的符文,像是用指甲抠出来的。楚玄霄一眼认出,是《噬魂诀》里的血祭阵基纹。
“别碰墙。”他说。
李四缩回手。
又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豁然开朗。一个圆形石室出现在眼前,地面布满裂痕,中央悬浮着一块巴掌大的残片,青光流转,隐约能看到莲花轮廓。
青莲残片。
是真的。
“找到了!”李四声音发抖,“真的是残片!”
楚玄霄没动。
他站在入口处,金瞳扫过整个空间。残片看似安静,可周围的灵气波动太匀了,像被人刻意调过的背景音。真宝不会这样。
这是饵。
但他没拦。
李四已经冲了过去,伸手就要去拿。
“别——”
话只说了一半。
就在指尖触碰到残片的瞬间,一道红光从碎片中射出,直插李四掌心。他整个人僵住,手臂猛地抽搐,皮肤下浮现出细密血纹,像蛛网一样迅速蔓延到手腕、小臂。
“呃……啊!”李四跪倒在地,额头砸在石头上,嘴里溢出血沫。
残片缓缓降下,停在他面前半尺,光芒未散。
阴影里传来脚步声。
一个人影从岩壁后走出。白衣,长发,嘴角挂着笑。不是本体,是分身,气息只有元婴期,但眼神阴冷得不像活人。
“楚玄霄。”血魔老祖开口,声音像风吹纸钱,“你的人,我收下了。”
楚玄霄站着没动。
他看了看地上的李四,又看了看分身,忽然笑了下。
“你说他……是你的人?”
“他现在每呼吸一次,都在吸收我的咒力。”血魔老祖抬起手,李四脖颈上的血纹立刻亮起,“再过一刻钟,他的神识就会彻底归我。你想救他?可以。交出混沌青莲,我可以让他死得痛快点。”
楚玄霄听完,抬手就把茶壶甩了出去。
壶嘴朝前,喷出的不是茶水,是一道压缩到极致的飓风。风柱横扫整个石室,撞上岩壁发出爆鸣,碎石飞溅。
血魔老祖冷笑,双手结印,一层血膜瞬间覆盖全身。
可他没想到,那股风根本没冲他来。
而是直扑残片周围的空间。
风过之处,空气中浮现出无数条细如发丝的血线,像蜘蛛网一样缠绕在残片四周。这些线原本肉眼不可见,此刻被茶气强行剥离,全数卷入风暴之中。
连同血魔老祖的分身一起。
“你——!”
分身还没说完,就被撕成碎片,连惨叫都没发出来,直接化作飞灰。
残片失去支撑,啪地掉在地上,青光熄灭大半。
风暴停了。
石室内一片死寂。
只有李四还在喘,跪在地上,浑身发抖。血纹没有消退,反而更深了,沿着脖子爬向脸颊,嘴唇都泛着红。
“对……不起……”他抬起头,眼里全是泪,“前辈……我对不起你……我不该碰……我不该……”
他说不下去了,只能拼命磕头,额头撞在地上咚咚响。
楚玄霄慢慢走过去。
他在李四面前蹲下,左手从茶壶里凝聚出一滴水珠,晶莹剔透,带着淡淡的茶香。水珠悬在李四掌心伤口上方,距离皮肤不到一毫米。
没落。
也不收。
他就这么看着李四,声音很轻:“你没做错什么。”
“可是……我中了招……还害你……”
“他要的就是你碰。”
“啊?”
“地图是你拿的,路是你认的,残片是你碰的。”楚玄霄说,“所以他能现身,能放陷阱,能留下印记。你不碰,他才真的赢了。”
李四愣住。
“这不是你的错。”楚玄霄盯着他,“是我让他来的。”
李四睁大眼。
原来从一开始,楚玄霄就知道这是一局。
他知道地图有问题。
知道残片是假饵。
也知道血魔老祖一定会借亲信下手。
但他还是来了。
还带上了李四。
因为他要的是那个印记。
真正的线索不在残片里,而在中毒的人身上。
系统提示突然弹出:
【检测到血魔印记残留,来源:未知高阶咒术】
【返还协议触发条件达成:他人因主角间接获益(中毒)】
【待激活返还项:未知】
楚玄霄没看系统。
他依旧蹲着,右手搭在茶壶上,左手那滴茶水依然悬着。
洞外传来风声,像是有人在远处走动。
但楚玄霄没抬头。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李四脸上。
李四喘得越来越急,血纹开始往眼睛周围扩散,视线模糊。
“前辈……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楚玄霄没答。
他只是把左手微微压低了一点。
那一滴茶水,终于碰到了伤口边缘。
一丝白气升起。
像雪落在火上。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