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月后,容妤确诊怀孕,是个女儿。
消息一出,几个男人彻底鸡飞狗跳。
路易恨不得把整个母婴店搬回家,婴儿房还没布置就先堆满了各种粉色的小衣服和玩具,天天对着容妤的肚子念法语诗歌进行胎教。
陆惊野虽然落选,但跑前跑后比谁都勤快,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补品和安胎秘方,被容妤骂了无数次“想毒死我是不是”仍不死心。
陈牧轩发挥体能优势,成了容妤的专属保镖兼搬运工,确保她周围三米内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紧张程度堪比国家元首出访。
周屿安沉浸在即将有可能成为生物学父亲的巨大喜悦和忐忑中,翻遍了所有孕期护理和婴幼儿心理书籍,笔记做得比搞科研还认真。
江述更不必说,直接将容妤的行程和饮食安排得精确到分钟,确保万无一失。
商轱知道自己没资格参与这些,因此只能尽全力把公司事务打理好,确保容妤尽量不受外界压力影响。
容妤被这群男人围得烦不胜烦,但看着他们笨拙又努力的样子,偶尔也会觉得……嗯,还算顺眼。
这天,周屿安陪着容妤来容氏私立医院做常规产检。
做完检查,周屿安小心地扶着容妤从VIp通道走出来,正准备去拿药,却在走廊拐角迎面碰上了一个人。
是许岑。
他瘦了些,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外套,手里提着保温桶,看样子是来给他奶奶送饭的。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愣了一下。
许岑看到周屿安,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目光落到被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容妤身上,尤其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脸色瞬间白了白,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周屿安也认出了许岑。他记得这个曾经的同学,记得自己当初还帮他垫付过医药费。
后来他知道许岑和容妤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心里一直有些芥蒂,但此刻看到他这副落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许岑,来看你奶奶?”
许岑像是被惊醒,仓促地低下头,声音很轻:“……嗯。周……周先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向容妤,声音更低,带着难以掩饰的艰涩,“容小姐。”
容妤撩起眼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许岑比以前更清瘦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郁气更重,但那份硬撑着的清高倒是被现实磨掉了不少。
她记得自己睡过他几次,手感一般,性格也无趣,后来就懒得找他了。不过看他奶奶的份上,她还是让人安排了最好的治疗。
“嗯。”容妤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没多停留,对周屿安说:“走了。”
周屿安立刻应道:“好。”他看了眼许岑,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护着容妤离开了。
许岑站在原地,看着周屿安小心翼翼搀扶着容妤远去的背影,看着容妤那明显是孕育着生命的腹部,手指紧紧攥住了保温桶的提手,指节泛白。
他曾是周屿安的同学,也曾被容妤“点”过,却始终放不下那点可怜的自尊,在泥潭里挣扎。
而周屿安,这个曾经在他看来有些“傻”的好心人,却似乎得到了他曾经不敢奢望,也最终失去资格靠近的一切。
保温桶里汤的热气似乎也暖不了他此刻心底的冰凉和狼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与他奶奶病房相反的、人少的楼梯间走去。
周屿安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许岑的背影,透露着满满的卑微和孤寂,他心头那点芥蒂,忽然就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了。
不是胜利者的得意,更不是同情。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庆幸,和后怕。
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鼓起勇气走向容妤,没有抓住那根看似危险却唯一能改变命运的绳索,现在的自己,会不会也和许岑一样,甚至更不堪?
他或许会按部就班地毕业,找一个工作,平平淡淡,味同嚼蜡地生活,在某个角落里,远远地看着容妤,连上前打声招呼的资格都没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能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能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参与她的人生,甚至可能即将拥有一个流淌着他和她血液的孩子。
这个认知让周屿安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有点疼,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酸胀。
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扶着容妤手臂的手,仿佛这样才能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他低头看向容妤。她正微微蹙着眉,似乎对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有些不耐烦,侧脸在走廊灯光下漂亮得有些不真实。
周屿安忽然觉得,自己那些年因为她的若即若离而产生的患得患失,因为她身边其他男人而产生的嫉妒和痛苦,在“能够留在她身边”这个巨大的事实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他甚至对许岑生出一点模糊的愧疚。因为命运对他周屿安,终究是仁慈的。他抓住了那根稻草,而许岑没有,或者说不愿意用那种方式去抓住。
“发什么呆?”容妤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赶紧拿药,这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周屿安猛地回神,对上她不满的眼神,连忙点头:“好,马上,我去拿,你在这边坐一下。”
他扶着容妤在旁边的休息椅坐下,转身去药房的时候,他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容妤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手搭在小腹上。
周屿安心里那片酸涩的庆幸,慢慢被一种更为汹涌的暖流覆盖。
无论如何,他现在在这里。他在她身边。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