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人说做就做。
不过在动手前,陆海山心里另有盘算。
他清楚溶洞的走向,溶洞从自家房屋地下的地窖出发,由南向北延伸。
向北不到 200 米,便是大山的山脉。
而陆海山小木屋的位置,距离山脉其实也就 200 米。
这 200 米全是崎岖的乱石包和荒地,人根本难以通行。
因此,按常人判断,这里地下不可能有水,也不像是会出水的地方。
陆海山故意将蓄水的池子建在地窖相反的方向。
如此一来,即便他在水池里囤了水,也能对外声称是挖出了井水。
就算有人效仿陆海山在周围挖井,也绝挖不到水,既确保了用水的合理性,又保障了溶洞的安全性。
陆海山把这个想法告诉陆远平后,陆远平完全赞同。
当天晚上,两人便在院子东边地势较低的地方,开始挖蓄水池。
这动静吸引了刚睡下的林燕和陆海草。
林燕问道:“海山、远平,你们这么晚怎么还不睡觉?”
父子俩默契十足,知道这件事得保密,不能告诉林燕和陆海草。
于是,陆海山早就想好借口:“妈,这段时间我观察到,咱们院子这个低洼处时不时会冒出水来。现在天气这么干旱,咱们家又没有井水,每次用水都得去很远的山涧挑水。我就想,说不定这下面有暗河呢。”
一听说这里有可能挖出一口井,林燕和陆海草来了精神。
陆海草说:“海山,往后这些事记得叫上我,别什么事都自己扛。要是能在院子里挖口井,咱们今后喝水就方便多了,不用跑那么远挑水。”
长期干旱,山涧的水本就稀少,这几天虽下了些小雨,也不足以让山涧的水量增加。
陆海山劝不住,林燕和陆海草也来帮忙。
四个人便通宵达旦地 “挖水井”。
陆海草和林燕以为真是挖水井,一个劲儿往深处挖;
而陆海山和陆远平知道是挖水池,主要朝两侧挖掘。
此后几天,公社没有安排劳动,大家都在等小麦种子到位后播种冬小麦。
陆家人花了整整 4 天,终于挖出一处深两米、长宽各一米的 “水井”,其实是水池。
到后来,林燕起了疑心:“海山,咱们挖两米够吗?怎么感觉没水呢?”
“这几年天气干旱,麻绳子家挖水井挖了四五米都没挖到水,咱们才挖两米,怎么可能有水?要不要再往下挖挖?”
林燕想继续挖,陆海山却不再挖了。
当晚,父子俩等林燕和陆海草睡着后,立刻分工合作,用水桶从地窖溶洞里挑水。
溶洞里的水似乎无穷无尽,父子俩虽辛苦,却乐在其中。
陆远平说:“可惜这地下暗河没有鱼,要是有鱼就好了,咱们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
农村里大部分人其实不喜欢鱼虾、黄鳝等水生动物。
七八十年代,农村人不喜欢鱼虾,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农村做菜的调料少,最多只有盐,不像后来有味精、料酒、姜葱蒜等丰富调料。
淡水鱼有浓郁的土腥味,调料不丰富,做出来的鱼难以下咽。
设想一下,现在去菜市场买条淡水鱼,只用水煮一煮,放点盐,谁都难以下口,因为腥味太重。
欧美地区大部分民众只吃海鱼,不吃淡水鱼,也是因为难以处理淡水鱼的土腥味。
陆海山记得,70 年代没干旱时,田里有很多鱼虾和黄鳝,但除了小孩子调皮,偶尔摸两条鱼烤着吃,农田放水或河沟干旱时捞的鱼,大部分不是喂猪,就是用来喂鸡鸭,农民基本不吃,就算吃也是偶尔为之。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原因,这类水生动物脂肪含量少,主要是蛋白质。
蛋白质消化水解后,主要形成氨基酸,只有少部分会水解成碳水化合物为身体提供能量。
农民平时摄入的碳水化合物本就少,如果单纯摄入蛋白质,而没有碳水化合物或脂肪,身体会受不了,会越吃越饿,甚至生病。
但城里人不一样,城里人平时能吃到大白米饭、面条、馒头,身体已摄入足够的碳水化合物,在此基础上再摄入蛋白质,对身体有益。
而且城里厨房的调味料比农村丰富得多,做出来的鱼也更好吃。
陆海山去江城县菜市场时,见过卖淡水鱼的。
草鱼价格较贵,八毛钱一斤;
鲤鱼和鲫鱼五毛钱一斤,黄鳝价格也差不多五毛钱一斤。
陆海山笑呵呵地说:“爸,放心吧。山野那边往山下走有一处湖,我还没下去看过,哪天咱们去看看。我记得那里面鱼肯定不少。咱们到时候弄个渔网或地笼,搞个几十上百斤,拿到县城去卖。”
陆远平听儿子这么说,更兴奋了,干活也更起劲。
父子俩花了一整晚,终于把水池灌满。
为避免水分蒸发,陆海山用枯树枝和木板给 “水井” 做了盖子。
这样,水池里的水可以用很久,灌溉也足够。
就算今后水池里的水用完了,父子俩也能趁晚上从地窖里提水。
办完这一切后,大队传来消息,公社统一发放的冬小麦种子到了,要求每家每户派人到队部领取种子,等大队统一命令后再播种,任何人不得擅自播种。
之所以不能擅自播种,是因为种植冬小麦前,需要放水灌溉田地。
按常规播种方式,种小麦前无需用水灌溉,但土地太干,且干旱了好几个月,而且结板了,如果不先灌溉让土地湿润,冬小麦播种后很容易直接死掉,根本不会发芽。
这几天连续降雨,让黑石河和山上的山涧囤积了一些水,这些水足够灌溉农田。
领完种子后,队部的大喇叭又响了。
张志东在大喇叭里通知:“按照公社的统一安排,明后天两天,将引入黑石河和山涧的水灌溉农田。农田灌溉后的第三天,统一播种冬小麦。请大家明天早上 6 点,在水闸那边集中等待安排。”
得到消息后,陆海山把一家人叫到一起:
“爸妈,明天公社要开闸放水灌溉农田。这几天虽下了雨,河沟里有水,但肯定不够。咱们二大队农田多,老松山那块田又在最后,说不定水根本流不到咱们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