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材料,市场上肯定买不到,但是找王凯,总有办法,比如轴承、传动带、铁皮和铁丝网等等。
他也把这个想法跟蒋万川说了,蒋万川立刻表示要跟他一起去。
蒋万川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希望,说道:“海山,我跟你一块儿去县城。”
“公社不给水稻种子,我去县里要,这县农业局总得管我们农民的死活吧!”
看着蒋万川队长那副倔强模样,陆海山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蒋叔,您不用去了。去了也是白去的。”
“为什么?”蒋万川不解。
陆海山看着他说道:“因为,这县农业局现在管种子的那个副局长,姓张,叫张凯显。”
他顿了顿,补上了最关键的一句。
“他是张志东的亲二叔。”
蒋万川听到后,他整个人都懵了,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错愕和恍然。
蒋万川一直都知道张志东的二叔在县城当官,没有想到居然就是农业局的副局长。
他也反应过来为什么陶军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刁难二大队!
原来上面有他撑腰,或者说是给陶军施压!
想通了这一层,蒋万川一屁股坐回了长条凳上,眼里的倔强,黯淡了下去。
陆海山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蒋叔水稻种子的事,我自有办法。”
“你别急,安心在村里组织生产就行。”
蒋万川猛地抬起头,双眼通红说道:“我能不急吗?我是二大队的大队长,就因为我现在全村几百口人的春耕种子都没着落了。”
“简直太对不起大家了……”
陆海山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暗自叹了口气。
他知道,蒋万川是个责任心极强的人,如果不让他亲身去撞一次南墙,他恐怕还要一直去找陶军。
同时,大队长就应该要有这样的精神。
陆海山最终点了点头,说道:“行,蒋叔,那我陪你去一趟县城找张显凯。”
陆海山的内心也有几分感动,如果换一个生产队的大队长,恐怕早就放弃了。
第二天,两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路。
县农业局的大院,比公社的气派了不少,进进出出的人,一个个都昂首挺胸,步履匆匆。
两人先找到负责种子调配的科室,蒋万川走到一个工作人员跟前谦卑的问道:“同志你好,请问这边谁负责下发水稻种子呢?”
对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说道:“你是谁,问这个干什么?”
蒋万川赶紧说道:“同志,我是红星村二大队的队长,因为我们二大队的水稻苗被公社扣了下来,所以来找你们看看能不能……”
蒋万川话还没说完,就被工作人员给打断道:“要种子?种子的事我们不直接对大队。我们是按照计划,统一发放到各个公社,你们要种子,找你们公社要去啊。”
那副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跟陶军如出一辙。
蒋万川还想争辩几句,可对方自顾自地看起了文件,任凭他磨破嘴皮,也再不搭理一句。
吃了闭门羹后,蒋万川却没走。
他拉着陆海山,使出了在公社用过的老办法——蹲点。
蒋万川说道:“我们等着,我就不信张凯显不出来!”
“张凯显我虽然只见过几面,但是样子我还记得,就和他哥长得一样,只是比他哥要胖一些。”
蒋万川还吐槽说道:“这城里面的领导就是要吃得好一些!”
两人就在农业局的院子里,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一等就是大半天,一直等到日头偏西。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总算等到了张凯显。
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穿着一身笔挺中山装的男人夹着公文包,从办公楼里走了出来。
“张局长!”蒋万川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
张凯显被突然冲出来的蒋万川吓了一跳,皱着眉头问道:“你是谁?干什么的?”
“张局长,我是红星公社二大队的队长蒋万川,我来是想跟您反映一下我们大队春耕种子的事……”
蒋万川的话还没说完,张凯显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
他一听到“红星公社二大队”这几个字,眼神里就闪过一丝阴冷。
他冷笑一声,不耐烦喊道:“要种子?”
“要种子你找你们公社要去!跑到县里来干什么?”
“你懂不懂规矩?啊?要是全县几百个大队,个个都像你一样,有点屁事就往我这儿跑,我们农业局还上不上班了?我们的工作还开不开展了?”
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引得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随后张凯显责骂保卫科的人,“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有没有登记过!”
蒋万川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他却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张局长,不是我们不懂规矩。是……是公社的陶军副主任,说我们准备工作不充分,不给我们发种子。”
“可我们大队的准备工作,绝对是全公社做得最好的!我们不服。”
“所以才想请县里的领导,去我们那儿亲眼看一看。”
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博取一丝同情和公正。
然而,张凯显不耐烦地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和嘲讽。
“不充分就是不充分!”
“公社的同志,是战斗在农业生产第一线的,他们说你不充分,难道还能有假?”
“你们自己工作做得不到位,不想着怎么去整改,反倒跑到我这里来告状,来喊冤叫屈?我看你们二大队,从上到下,思想都有问题!”
他指着蒋万川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找我没用!”
“你们的问题,在你们自己身上!什么时候公社说你们合格了,你们再谈种子的事。”
“现在,马上给我离开,别在这儿影响我们办公!”
说完,他不再看蒋万川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在一群下属的簇拥下,径直扬长而去。
整个过程,陆海山都静静地站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