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彻底愣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份沉甸甸的食物,一股热气混合着诱人的肉香扑面而来。
她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伸手去接。
她不明白,林燕为什么……要帮自己?
看着她那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林燕的语气放缓了一些:“赶紧拿回去吃吧。”
“你这都快生了,身子要紧,别在雨里淋着,更别饿着肚子里的娃。”
“饿着肚子里的娃”这几个字,重重地敲在了苏晚晴的心上。
自从她怀孕,又坚决不肯打掉孩子后,她在家过的简直不是人了。
母亲的咒骂,弟弟的白眼,成了家常便饭。
他们不给她饭吃,还逼她干各种重活,恨不得她自己摔倒流产才好。
自己的那个家,早已变成了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她不敢回去,只能偷偷躲在队部那间四处漏风的破看守房里,靠着以前偷偷攒下的一点点口粮苟延残喘。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关心过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而今天,这份最简单、最直接的关怀,却来自一个她曾经嫌弃的人。
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感动瞬间冲垮了她,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她哽咽着,语无伦次道:“婶子……我……谢谢……谢谢您……”
颤抖着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食物。
她紧紧地将荷叶包抱在怀里,感受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她对着林燕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才转身,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雨夜之中。
……
酒足饭饱,酒席也接近了尾声。
村民们吃完没有一哄而散,男人们帮着把桌椅板凳搬回。
女人们则麻利地收拾着碗筷瓢盆,提着水桶接水清洗。
还有几个手脚勤快的,拿起扫帚,将场院里的垃圾和积水清扫干净。
大家有说有笑,干得热火朝天,仿佛这不是在干活,而是在延续着刚才的喜悦。
喧嚣散尽,陆海山和路远平回到小木屋。
陆海山的小木屋里,一盏煤油灯被拨亮,豆大的火苗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拉得长长的。
陆远平坐在桌子前沉思会,开口道:“海山,今天这事儿……办得敞亮!”
陆海山也坐了下来,给父亲的茶碗里倒上热水,说道:“爹,这只是个开始。”
“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嗯。”陆远平点了点头。
脸上的皱纹似乎都舒展了些,又说道:“日子要好,就得有打算。”
“我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你这也不小了……”
陆海山知道父亲要说什么,便打断道:“爸,妹妹海草,今年也七岁了,该上学了。”
那个年代,可没有什么九年制义务教育,那得等到八十年代中后期才会普及。
如今上学,那可是实打实要花钱的。
一学期光是学费就要五块钱,再加上书本费、杂费,一个学期下来,少说也得六七块钱。
一年两个学期,就是十几块。
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这绝对是一笔需要咬牙才能拿出来的巨款。
很多家庭也因此,宁愿让孩子在家当个劳动力,也不愿送去浪费钱。
陆海山现在虽然有钱,但是陆远平的想法不一样。
陆远平显然是和大部分人家是一样的想法的。
说到这里,陆远平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也有一丝歉疚道:“海山,但是……爸寻思着,那点钱,是想多给你攒着,留着娶媳妇用……”
陆海山也是很欣慰,笑了笑说道:“爸,您想什么呢?”
“妹妹上学是正事,我的事不急。再说了,几块钱,咱们家还是有的。”
陆远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又说道:“我知道你能挣。”
“所以,我想着,趁手头还宽裕,先把咱家的房子给拾掇拾掇。”
他指了指窗外,对着陆海山说道:“你这屋子,终究是临时住的。”
“我想着,就在你这屋子旁边,起一座……红砖房!”
红砖房!在这个年代的农村,那是什么概念?
绝大多数人家住的都是土坯房、茅草房,能用石头垒墙的,都算是条件好的了。
像陆家这种木头篱笆加固的房子,更是普遍。
而红砖房,在农村那几乎是很少见的。
哪个村要是出了一户红砖房,那绝对是十里八乡都要来围观的大新闻。
陆海山瞬间就明白了父亲的深意。
这房子,不是为了遮风挡雨,更是为了给他这个儿子,撑起一份体面,一份底气。
有了这座气派的红砖房,将来他说亲、结婚,腰杆子都能挺得更直!
这一刻,陆海山看着父亲那饱经风霜的脸,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这就是父亲。
他或许不善言辞,不懂得什么甜言蜜语,但他会用最朴实、最笨拙,也最真挚的方式,倾尽所有,为自己的孩子铺平前路。
这份沉甸甸的父爱,是为人父母最深沉的牵挂与责任。
陆海山看着路远平说道:“爸,这房子,咱们盖!不但要盖,还要盖得敞亮!”
陆远平一拍大腿,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
父子俩达成共识,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陆海山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不过,盖房加上妹妹上学,开销不小。”
“光靠这次卖草药的钱还不够。”
“中药产业虽然是条路子,但药材生长需要周期,今年这场雨,对收成肯定有影响。”
“我们还得从荒野山地那边先想办法。”
陆远平赞同地点点头:“是这个理。”
“只是……总不能一直靠你去山里打猎,那活儿又累又危险,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正当父子俩都陷入沉思时,木屋的门帘被轻轻拱开。
两个矫健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正是陆海山养的那两只狼。
经过陆海山的精心喂养,它们早已褪去了幼崽的稚气。
如今的它们,肩高腿长,身形矫健,皮毛油光水滑,眼神锐利,站在那里就一股威武之气。
然而,这股威风凛凛的气势,在看到陆海山的一瞬间,就变得像狗一般。
两只狼几乎是同时夹起了尾巴,屁颠屁颠地跑到陆海山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