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亲自给他点上火,那态度亲热得像是对待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张猴用力拍着黄二刀的后背,咧着大嘴笑道:“小子,够讲究!够义气!”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张猴的朋友了!记住,是朋友!”
他特意把“朋友”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这是一种至高无上的恩赐。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
张猴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他手下那几个平日里跟着混吃混喝的小弟早就注意到了。
他们昨天就眼睁睁看着张猴低价收了鸡和蛋,转手就赚了一笔,心里早就羡慕得抓心挠肝。今天又见黄二刀拉来这么一大车,一个个眼睛都红了。
几个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围了上来,脸上堆着笑说道:“兄弟,兄弟!你这又来好货啊!”另一个瘦高个又开口道:“有这种好事,可不能让猴哥一个人全占了啊!”
“也得按这个价,匀我们哥几个一点嘛!”
“对对对!大家都是兄弟,有财一起发嘛!”另一个人也跟着起哄。
“滚滚滚!”张猴一看有人要来抢自己的独食,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跟护食的狗似的,转身对着那几个小弟就骂开了。
“你们他妈的瞎凑什么热闹?”
“没大没小的!这是我的朋友!我的!懂不懂先来后到?”
“东西得先紧着我来!都给我一边待着去!”
他一边骂,一边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张开双臂。
把黄二刀和那板车货都护在了身后,生怕被别人抢了去。
那几个小弟被骂得狗血淋头,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敢公然跟张猴对着干。
大家只能悻悻地退到一旁,用嫉妒的眼神盯着那满满一车会下蛋的“鸡”。
黄二刀将这场小小的内讧尽收眼底,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他一边配合着张猴清点货物、称重、算钱,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将黑市里几个核心区域的“管理员”全都扫了一遍。
那个头发油亮的“刘哥”今天也来了。
正坐在不远处的帆布棚里喝茶,对这边的喧闹不闻不问,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还有昨天那两个拎着橡胶棍的青年,此刻正靠在一根电线杆上抽烟,目光在人群中游移,像是在寻找猎物。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面生的家伙。
有的负责在市场入口望风,有的则在各个摊位间游走,眼神精明,显然都不是善茬。
黄二刀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力,将这些人的相貌特征、身形条件、乃至他们彼此间的互动神态,都牢牢地刻在了脑子里,准备回去一五一十地向陆海山汇报。
这边,张猴已经点清了钱款,爽快地付了钱。
一大笔钞票揣进兜里,他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看黄二刀也越看越顺眼。
张猴勾着黄二刀的脖子,把他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问道:“兄弟,你这路子野啊!”
“你们那山上,除了这鸡和鸡蛋,还有没有别的尖货儿?”
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诱惑:“野鸡、野兔这些就不说了,要是有……鱼、猪、牛、羊,那就更好了!”
“那玩意儿可比鸡肉金贵多了,价格高,还好出手!”
“这几天干旱,河里的鱼都死绝了,有鱼更好!鱼也贵,城里人米饭吃饱了,想吃个鲜货!”
“我跟你说,我这儿有路子,不管多少,都能给你卖出去!”
黄二刀心里一动,知道这是对方在试探自己的底细和能量了。
他故作迟疑地回答:“猪牛羊……山上倒是有不少,我们大队也养了一些,鱼也有山里的湖泊水多着呢。”
“不过,猴爷,您也知道,这些大牲口可都是有数的,按规矩,都得由公社统一收购销售,私人可不敢乱动。”
张猴不屑地撇了撇嘴,凑到黄二刀耳边,声音压得道:“嗨!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公社收购价多低啊?一头猪辛辛苦苦养一年,卖给公社才赚几个钱?”
“那简直是打发叫花子!你要是能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弄出来,拉到我这儿,价格绝对包你满意!”
“一头猪,我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在黄二刀面前晃了晃。
黄二刀虽然不知道具体是多少,但也明白这绝对是个远超公社收购价的天价。
他脸上露出既心动又害怕的复杂表情,这正是陆海山教他要表现出来的。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可是犯法的呀……”
张猴循循善诱道:“富贵险中求嘛!”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懂不懂啊你。”
“你想想,干成这一票,你和你村里人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见黄二刀还在犹豫,张猴也不逼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这事儿也不急。”
“你先回去,好好跟你家里人,跟你大队里信得过的人商量商量。”
“要是想通了,随时来这儿找我!”
黄二刀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感激地说道:“谢谢猴爷指点!”
“这事儿太大了,我……我确实得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张猴点点头说道:“行,那就怎么定了。”
货也销完了,就在黄二刀推着空板车,满载着“情报”和现金返回二大队的同时,陆海山正在进行另一项重要的准备工作。
画面转到陆海山的荒野山地里。
此刻,陆海山正蹲在河边,手里拿着一根削尖的竹条,在湿润的泥地上勾勒着一幅复杂的草图。
他的父亲陆远平,一个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的庄稼汉,正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柴刀,娴熟地将一根根粗壮的毛竹剖成宽度均匀的竹篾。
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刀都精准有力,显示出几十年的经验和功底。
陆海山指着地上的草图,对父亲说道:“爸,你看这样行不行。”
“咱们用竹子编一种特殊的篮子,口子大,里面小,再加几道反扣。”
“这样,鱼能从外面轻松地钻进去,可一旦进去,身体就会被竹篾卡住,想退就退不出来。”
陆远平放下手里的活,凑过来仔细端详着儿子画的图。
他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门道,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