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让她现在就拉下脸来,跟这个嘴巴不饶人的小丫头道歉,她又实在做不到。
于是,她只能选择转移话题的方式来化解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将目光从李盼兮身上移开,看向陆海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咳……是这样的,海山哥。”
“现在全省的旱情都非常严重,我们学校的孙教授,这次特意带我们几个学生过来,主要就是想实地考察一下你在这边搞的那个滴灌技术。”
“如果效果确实像你说得那么好,我们希望能尽快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报告,争取在全省范围内进行推广。”
她一边说着,一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笔记本和测量工具。
表明自己正在进行严肃的科研工作,而不是在这里闲聊吵架。
陆海山瞥见她手里的工具,又看了看她额头上因为炎热和忙碌渗出的细密汗珠。
顺势问道:“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忙活半天了,数据都记录完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这既是关心,也是在给自己找一个脱身的台阶。
陈曦连忙摆了摆手,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用不用!”
“这些都是最基础的数据采集,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忙活过来,不麻烦你了。”
她现在心里还有点乱,也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情绪。
暂时不想跟陆海山靠得太近,免得又被旁边那个“小醋坛子”看出什么端倪。
“那行!”
陆海山也赶紧借坡下驴,一把抓住还在旁边虎视眈眈、撅着小嘴的李盼兮的胳膊,像是拖着一个不情不愿的麻袋一样,准备强行把她拖走。
他一边拖,一边回头对陈曦说道:“那我先把这丫头送到她爸爸那边去。”
“孙教授应该也跟他们在一起,咱们正好碰个头,一会儿一起听听领导的安排。”
陈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道:“嗯,好。”
看着陆海山拉着李盼兮离开的背影,陈曦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虽然知道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可看到他们拉拉扯扯的样子,心里还是会泛起一丝丝的酸意。
而另一边,被陆海山强行拖走的李盼兮,显然对这个结果非常不满。
她对陈曦还是满肚子的敌意。
从女孩子那该死的、精准到可怕的直觉里,她早就看出来了,那个叫陈曦的,看陆海山的眼神,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份藏都藏不住的情意,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
她一边被陆海山拽着走,一边不甘心地扭过头,冲着陈曦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做了个鬼脸。
然后,她才转回头,仰起脸。
用一种不满的质问语气,小声地问道:“陆海山,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到处勾搭姑娘?”
平白无故被扣上这么大一顶“到处勾搭姑娘”的帽子,陆海山简直哭笑不得。
他低头看着身边这个气鼓鼓的李盼兮。
一脸的无奈:“我说李大小姐,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点吧?”
“我天天待在村里,我上哪儿勾搭姑娘去?”
“哼!”李盼兮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我信你个鬼”。
“你少在这儿跟我装蒜!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刚才那个叫陈曦的姐姐,看你的眼神都不对劲,简直就快要粘在你身上了!”
她用词夸张,语气酸溜溜的。
陆海山听到这话,心里没来由地一虚。
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装傻道:“有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人家那是搞科研的眼神,专注,懂不懂?”
“你个小丫头片子,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这副云淡风轻、死不承认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李盼兮。
“你!”她气得跺了跺脚,鼓着腮帮子,像只炸了毛的小猫,“不理你了!”
嘴上虽然放着狠话,但她的脚步却还是像被线牵着一样。
还是乖乖地、一步不落地跟在陆海山身后。
她才舍不得真跟他闹脾气呢,最多也就是耍耍小性子,宣示一下自己的不满罢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很快就回到了李剑峰他们所在的视察现场。
二大队最核心的一片试验田旁,此刻正围着一圈人。
李剑峰、蒋万川、郭茂田等一众大队和公社的干部都在。
孙辉教授正蹲在田埂上,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株水稻,仔细地观察着。
李剑峰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陆海山,赶紧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海山,你来得正好!”
陆海山快步走了过去,郭茂田等人也纷纷聚拢过来。
孙辉教授也站起了身,当他看到陆海山时,立刻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喜悦。
孙教授几步上前,热情地握住了陆海山的手。
还当着众人的面,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海山同志啊!”
“你搞的这个滴灌技术,是真厉害!我刚才跟陈曦她们转了一圈,简直是叹为观止啊!”
他指着眼前那片绿油油、生机勃勃的稻田。
语气里充满了激动和感慨:“你看看,你看看!现在全省大部分地区的水稻,都因为这场大旱,干得枯黄一片,眼看着就要绝收了。”
“恐怕也就只有你这边的稻田,还能看到如此喜人的长势!这简直就是奇迹!”
说到这里,孙教授的脸上又流露出一丝深深的遗憾。
他用力地拍了拍陆海山的手臂,痛心疾首地说道:“哎!真该早点推广你的技术啊!”
“要是能早两个月,咱们省今年得少受多少损失啊!”
老教授对农业的这份赤诚之心,溢于言表,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对陆海山说:“不过现在也不晚!”
“正好,李县长他们都在,咱们就地开个现场短会,你也参与一下,跟我们详细说说你的想法。”
李剑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接过了话头。
他没有说太多官面上的客套话,而是直奔主题。
目光锐利地看向陆海山,沉声问道:“海山,你也是种田的老把式了。”
“你给我们交个实底,按照目前这个长势,你这片试验田后续的情况,预计会怎么样?”
这才是他今天亲自下乡,最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