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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休整的第三天,青果向石刚和小璐简单交代了一句要出去走走,便独自一人离开了磐石城内城。

他没有穿戴军服,只着一身简便的粗布衣裤,背上一个小行囊,里面装着一些肉干和清水,以及……蜷缩在里面打盹的影爪。他的目标明确——前往当年他初次接触人类世界的那处前线哨所方向。

越是靠近城墙外围,空气似乎越是流通,也带着一丝荒野的气息。穿过戒备相对森严的外城区,办理了出城手续后,青果踏入了磐石城周边的缓冲地带。这里并非绝对安全,时常有低阶异兽或腐化生物流窜,但对于如今的青果而言,已不足以构成威胁。

他速度很快,身形在山林间穿梭,如同灵巧的猎豹,避开了几波零星的巡逻队,径直朝着记忆中的哨所方向而去。大约半日后,那片熟悉的、曾爆发过惨烈战斗的山林出现在眼前。当年的哨所已经加固扩建了不少,但周围的地形地貌并未有太大改变。

找了一处僻静且远离哨所巡逻路线的密林深处,青果停了下来。

他从行囊中轻轻抱出影爪。小家伙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变得有些兴奋和焦躁,不停地用脑袋蹭着青果的手,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鸣,一双幽亮的眼睛渴望地望着更深处的禁忌山脉方向。

“好了,知道你想家了。”青果抚摸着它光滑的皮毛,心中也涌起强烈的不舍和思念,“回去吧,去找幽影阿姨,回到森林里去。”

他蹲下身,凝视着影爪的眼睛,努力通过灵魂契约传递着自己的意念:“告诉幽影阿姨,我在这里,在人类的城市。我很想她,很想大家…我遇到了一些麻烦,需要帮助…关于这座城市里,有人失踪…”他将关于失踪案、大家族的线索以及自己的处境等复杂的念头,尽可能地简化、凝练,伴随着强烈的思念和求助的情绪,一遍遍传递给影爪。

影爪似懂非懂,但它能清晰地感受到青果那股强烈的思念和需要它传递信息的意念。它伸出舌头舔了舔青果的手心,最后蹭了蹭他,然后转身,“嗖”地一声窜入茂密的灌木丛中,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苍翠的林木之间,只有枝叶轻微晃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青果站在原地,望着影爪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最后一点与山脉的直接联系也暂时离开了。他低声自语:“三天…三天后,我再来这里等你。希望幽影阿姨能明白…”

在原地停留了片刻,收拾好心情,青果转身返回磐石城。

他没有立刻回军营,而是先去了一趟磐石学院。

学院依旧充满活力,年轻的学员们在校场上挥汗如雨,修炼灵能,似乎与外界的残酷和阴暗毫不相干。青果的到来,引起了一些小小的骚动。他如今在学院里也算是个名人,以学员身份毕业,却直接进入锋刃军团并担任队长,更参与了惨烈的怒涛城之战,身上自带一种经历过血火洗礼的沉凝气质,与周围的学院氛围格格不入。

他首先找到了石磊。这个憨厚壮实的少年正在重力训练室里挥汗如雨,看到青果出现,顿时眼睛一亮,激动地跑了过来:“青果教官!您回来了!”

“嗯,回来休整。”青果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下,“不错,快要突破到蜕体境中期了,基础打得很扎实。”他能看出石磊的努力,土系能量愈发厚重凝实。

得到青果的认可,石磊咧开嘴笑得无比开心,挠着头:“都是教官您教得好!我会继续努力的!”

接着,青果去了一趟教官办公室,正好遇到了炎晴。这位火系女教官看到青果,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关切:“青果?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怒涛城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她的目光落在青果身上,能感受到那平静表面下蕴藏的锋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谢谢炎教官关心,都过去了。”青果礼貌地回应,对于这位曾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前辈,他保持着尊敬,“回来看看。”

炎晴叹了口气:“活着回来就好。学院里一切都好,不用担心。”她简单说了些学院近况,目光偶尔掠过青果,带着些许复杂的意味,似乎想多问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言。

最后,青果在校场边遇到了林薇。这个水系女孩出落得越发清丽,看到青果时,脸颊微微泛红,眼神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变得有些拘谨和疏远。“青果教官。”她轻声打招呼,礼仪周到,却不再有往日那种试图靠近的雀跃。

青果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但也仅此而已。他依旧视她为一名普通的、有天赋的学员,点了点头:“修炼不要松懈,水能柔克刚,亦能汹涌澎湃,看好你。”

一句简单的鼓励,让林薇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她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青果对此并无太多感触,对他而言,学院的这段经历已是过去,这些学员自有他们的道路。

离开学院,青果脸上的最后一丝缓和也消失了。他根据侯建提供的模糊信息,走向了磐石城光线难以照亮的角落——外城与内城交界处,那片鱼龙混杂、居住着大量底层平民和流动人口的区域。

这里的街道狭窄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燃料、垃圾和汗水混合的气味。人们大多面色麻木,行色匆匆,为生存奔波。青果收敛起自身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流浪少年,默默行走其间,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阴暗的巷口、破旧的棚户。

他试图寻找侯建提到的那些失踪者可能生活过的痕迹,但线索太少,范围太大,如同大海捞针。他在一处污水横流的巷口停下,看到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木棍拨弄着什么。

青果心中一动,走上前,蹲下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肉干,递了过去。

小女孩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他,又忍不住看向那块诱人的肉干。

“别怕,我不是坏人。”青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一些,“问你点事,这个给你吃。”

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食物的诱惑,飞快地抓过肉干,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问什么?”

青果想了想,描述了一下侯建提到的、可能失踪的流浪汉和独居者的常见特征,以及是否见过一些陌生面孔或者可疑的人在这一带活动。

小女孩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歪着头想,最后摇了摇头:“不知道…刘老棍好像好久没看到了…还有西街的那个哑巴婆婆…不过这里经常有人不见的, maybe是找到好活计走了吧?”她的话语天真而残忍,透露出对这种消失现象的习以为常。

青果的心沉了下去。连一个孩子都觉得“经常有人不见”是正常的。

他又尝试问了几句,小女孩也提供不了更多信息。最后,青果按照侯建给的模糊地址,找到了一处低矮的棚户。敲了半天门,一个眼眶深陷、神色惶恐的中年男人才打开一条门缝。

“你找谁?”男人声音沙哑,充满戒备。

青果表明了自己是侯建治安官的朋友,想了解一下他家之前报过失踪的女儿的情况。

一听到治安官和女儿,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就要关门:“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女儿是自己走丢的!你们别再来了!”

“砰!”门被狠狠关上,里面传来男人压抑的、仿佛崩溃般的呜咽声。

青果站在门外,沉默良久。那巨大的恐惧几乎要透过门板溢出来。他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但也触碰到了受害者家属心中最深的恐惧和绝望。他们不是不想找回亲人,而是害怕招来更大的灾祸。

黄昏的余晖将棚户区的阴影拉得很长,仿佛一张吞噬光明的巨口。青果站在暗巷中,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拳头无声地攥紧。

黑暗中隐藏的东西,比他想象的更加沉重,更加令人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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